篝火噼啪炸响,火星子窜到半空又落下来,在白芷发梢烫出个焦卷的小弯儿。
她睡梦里还在笑,嘴角翘得像妹妹当年偷吃糖时的模样——那时候妹妹总把糖纸藏在枕头底下,说要等哥哥攒够钱开糖果铺,再把所有糖纸换成真糖。
我喉结动了动,指尖轻轻抚过她后颈。
皮肤下那道黑线刚才还像条活虫,这会儿又缩成了极细的红丝,若不是惊云的雷金瞳盯着不放,我几乎要以为是错觉。
“它在‘回血’。”阿影的声音突然贴在耳边,带着山风的冷意,“不是恢复,是借你对她的怜惜,重新扎根。”
我抬头看她。
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姑娘,此刻眉峰紧拧,指尖掐着腰间的短刃,刀鞘上的山盟图腾泛着青灰。
她来的时候说过,前山盟的眼睛能看透三息内的因果,可此刻她眼底的阴云,比我在病院解剖室见过的标本还沉。
“借怜惜扎根?”我摸出怀里的红发带——是妹妹藏在枕头底下的,边角还留着她用铅笔写的“小丰哥哥”,字迹早被汗渍晕开,像团化不开的雾。
指腹擦过布料时,指甲缝突然渗出血丝,顺着纹路钻进地缝里。
心鼓在胸腔里猛地倒跳三声。
那是我和野人山图腾共生的“心鼓”,平时像春蚕食叶般规律,此刻却像被人攥住了鼓槌,一下重过一下。
我闭眼,用狼之觉去嗅——记忆流里翻涌着白芷的梦,全是我抱她回家的画面。
可每一次,我眼底的温度都比上一次低一度,像有人往温水里撒冰碴子,慢慢来,不着急。
象之稳顺着她的脉络探进去,冷汗瞬间浸透后背。
她体内的气像被人抽了丝的茧,那些本该护着心脉的“安全”感知,正顺着那道红丝,一丝丝往地底下淌。
鹰之察锁定心鼓杂音的源头——不是干扰,是回应。
我猛地睁眼,指节捏得发白。
怀里的白芷动了动,往我颈窝里蹭了蹭,睫毛扫得我发痒。
可我听见自己说:“它不是想取代她……它是想让我亲手,把她变成下一个‘我’。”
“什么?”阿影的短刃“咔”地弹出半寸。
我没回答。
镜火残魂在掌心发烫,那是我从病院焚化炉里抢出来的,沾着初代执钥人的血。
本该用它护着白芷识海,可这会儿我却翻转手腕,刀尖对准左臂旧伤——那道疤是我在病院铁床上,用指甲刻“别看”两个字时留下的,深到能看见白骨。
“哥?”白芷迷迷糊糊哼了一声。
我咬着牙刺下去。
剧痛像滚油泼进血管,从左臂烧到天灵盖。
心鼓突然炸响,震得耳膜发疼。
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细纹,灰雾顺着裂缝钻出来,裹着股焦糊味,像极了病院解剖室里福尔马林混着焚烧尸体的味道。
惊云“嗷呜”低吼,雷金瞳映出雾里的影子——病号服人影正跪在地上,双手捧着团光。
那光我认得,是白芷被影饲缠住时,最后一刻攥着我衣角说“哥别怕”的眼神,亮得像团火。
“它在……喂养自己的执念?”阿影的声音发颤。
我盯着那团光。
影饲在病院时就爱吸痛苦,可这次它吸的是“希望”——它大概以为,只要把白芷的希望养得够肥,就能让我像当年看着家人被杀那样,再亲手碾碎一次。
怀里的白芷又笑了。
她睡梦里总爱笑,哪怕被噩梦缠着,嘴角也不肯塌下去。
我突然想起妹妹最后那声“哥”,也是带着笑的,血从她嘴角渗出来,把白裙子染成红的,她还说:“哥,我不疼。”
“小芷,哥带你去看萤火虫。”我轻声说,抱着她往营地边缘的枯潭走。
枯潭早没水了,潭底铺着层腐泥,混着碎瓷片和死鱼骨头。
白芷的红发带扫过我手背,痒得我眼眶发酸。
她迷迷糊糊应了声,嘴角翘得更高了——她信我,像妹妹当年信我会带她吃糖果,像所有被我护着的人,都信我能把天扛住。
镜火在潭底腐泥里一旋。
那段“不敢闭她眼”的记忆炸了。
是暴雨夜,白芷被影饲缠住,我抱着她往野人山跑。
她烧得滚烫,却还在说:“哥,你看星星。”可我不敢闭眼,怕一闭眼,她就变成妹妹的模样,血从指缝里渗出来,说“哥,我不疼”。
灰雾突然扭曲成尖啸的形状。
病号服人影的手在抖,捧着的光团“啪”地裂开,碎成星星点点的亮。
我盯着那影子的轮廓——它根本不是什么初代执钥人,它是所有被痛苦腌透的“执念”堆出来的怪物,专挑人心里最软的地方啃。
“你想学幸福?”我吼出声,镜火在潭底烧出个火坑,“那我就让你看——人最狠的,不是恨,是明明想爱,却只能用痛去护!”
心鼓逆向轰鸣,狼图腾、象图腾、鹰图腾同时震颤。
白芷颈后的红丝“滋啦”一声被抽出来,在空中扭成条黑蛇,又“轰”地烧成灰烬蝶群,扑棱棱往山那边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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