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深露重,漱玉轩内烛火通明,却照不亮柳姨娘眼底翻涌的毒恨与恐惧。
那只紫铜香炉像一尊蛰伏的毒兽,蹲在房间中央,散发着无形的威胁。她远远避开,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留下血痕。
沈月凝!都是那个贱人!
若不是她,自己怎会落到这般田地?王爷虽从未真正宠爱过她,却也给予了她足够的体面和用度,让她在这王府后院里活得风生水起。可自从那贱人进门,一切都变了!王爷的目光一次次落在那贱人身上,甚至今日……今日竟用这毒香来羞辱恐吓她!
绝不能就这么算了!
那枚冰凉的小铜符死死硌在掌心,像她最后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,也是通往更深渊的钥匙。送出去的消息,如同石沉大海,窗外只有风声。
就在她几乎被绝望吞噬时——
“吱呀”一声极轻微的响动,并非来自窗户,而是来自她床榻内侧的墙壁!
柳姨娘骇然转头,只见原本严丝合缝的雕花床板,竟无声无息地滑开一道窄缝,仅容一人侧身通过。一个穿着夜行衣、身形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钻了出来,落地无声。
黑影抬起头,露出一张平淡无奇、丢入人海便再难寻到的脸,唯有一双眼睛,冷静得毫无波澜。
“主子问,何事惊动‘暗雀’。”声音嘶哑低沉,像是刻意磨坏了嗓子。
柳姨娘心脏狂跳,又是恐惧又是激动,她连滚爬爬地扑过去,压低声音,语无伦次地将今日之事快速说了一遍,重点全在沈月凝如何嚣张跋扈,王爷如何被蛊惑,自己如何受尽屈辱。
黑衣人静静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直到她说完,才淡淡道:“知道了。主子会斟酌。”
斟酌?只是斟酌?柳姨娘急了,一把抓住黑衣人的衣袖:“那贱人邪性得很!必须尽快除掉!否则后患无穷!你告诉主子,只要他能帮我……帮我除掉沈月凝,日后我在这王府,必定唯他马首是瞻!”
黑衣人目光落在她抓住自己衣袖的手上,柳姨娘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松开。
“话,我会带到。”黑衣人语气依旧平淡,“近期安分些,莫再自作主张。”
说完,不再看她,转身再次悄无声息地没入那道暗门之后。床板合拢,仿佛从未开启过。
柳姨娘瘫软在地,望着那恢复原状的床板,大口喘息,心底却燃起一丝扭曲的希望。主子……主子一定会帮她的!毕竟,他们都不想看到摄政王府安宁,不是么?
翌日,天色阴沉,似有山雨欲来。
沈月凝用过早膳,依旧去了前厅。账册名录再次堆满桌案,她却有些心不在焉。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,脑中反复回放着地牢所见、萧绝冰冷的话语、柳姨娘那包诡异药材、还有林叙白那支意味不明的老山参。
千头万绪,缠杂不清。
“娘娘,”钱管家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旁响起,“这是各院上月用冰的份例记录,请您过目。”
沈月凝回神,接过册子,目光扫过。忽然,她指尖一顿。
记录显示,约莫半月前,也就是她“冲喜”入府前几日,王府曾集中采购过一批数量不小的陈冰,说是用于地窖储藏夏季瓜果。采买记录、入库记录一应俱全,看似毫无问题。
但……她记得清楚,前世此时,京城乃至周边州县正值一场罕见的“倒春寒”,持续多日阴冷,根本无需大量储冰。且王府有自己的冰窖,往年储冰皆在寒冬,为何偏偏选在春寒时急购陈冰?
地窖?
她猛地想起那地底石窟里刺骨的阴冷和潮湿……那些冰,真的用于储藏瓜果了么?还是……另有用处?
“钱管家,”她状似随意地开口,“去年寒冬府中储冰不足么?为何春寒时反要采购陈冰?”
钱管家愣了一下,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,忙道:“回娘娘,去岁冰窖略有损毁,储冰化了部分,恐不敷夏日之用,故才采买补充。”
“哦?”沈月凝抬眸,“冰窖损毁?在何处?我可否去看看?”
钱管家额角瞬间冒出细汗,眼神闪烁:“这……些许小损,早已修葺好了,不敢劳烦娘娘亲自去看。那地窖阴冷潮湿,万一冲撞了娘娘……”
【怎么突然问起冰窖?王爷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西角那个废窖的……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?!】
沈月凝将他瞬间的慌乱和心声听得清清楚楚。
西角废窖?
她不再逼问,只淡淡道:“既已修好,便罢了。我只是随口一问。”
她低下头,继续看账册,心中却已掀起惊涛。采购陈冰的时间、所谓的“地窖”、钱管家的慌乱……几乎可以肯定,那些冰,就是用在了那恐怖的地牢里!用于给那个被锁着的“狂人”降温,或是……用于其他更可怕的用途?
萧绝,他到底在下面藏着怎样的秘密?仅仅是一个囚犯吗?
她强迫自己镇定,指尖翻过一页账册,目光却骤然凝住。
这一页,记录的是王爷萧绝名下几处私产近期的收益支出。其中一项,是城西一家名为“听雪楼”的酒楼,约莫一月前,有一笔相当大额的异常支出,名目却只含糊写着“杂项”,经手人签名……赫然是“周明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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