臂上那一道细微的刺痛,如同冰棱划过,让沈月凝混沌灼热的头脑瞬间清明。她冷静地擦拭掉碎瓷片上的血迹,将其藏好,仿佛刚才那道血痕只是镜花水月。
三日后,玄妙观。
这几个字成了悬在她头顶的铡刀,每一刻的流逝都伴随着无形的压力。她没有再试图传递任何消息,也没有再做任何多余的准备。只是每日依旧“安分”地待在凝辉院,只是那看书的眼神更沉,执笔的手指更稳。
萧绝那边依旧没有动静,但王府内的肃杀之气有增无减。巡逻护卫的眼神如同鹰隼,扫过每一个角落。秦疏来请脉时,甚至不敢多停留片刻,留下药方便匆匆离去,那心声也只剩下对药材君臣佐使的反复推敲,再无半分杂念。
【王爷此番……是动了真怒。王府如今铁板一块,只进不出。】
【王妃脉象……竟似古井无波,这般死寂,反倒更令人心惊。】
沈月凝自动屏蔽了那些杂音,全部心神都系在了三日后的玄妙观之约,以及弟弟那句石破天惊的“图假”之上。
若图是假的,萧绝知情吗?他给她这本假图,是让她去当诱饵,试探“暗雀”的深浅和目的?还是连他也被蒙在鼓里,这本假图本身,就是某个局的一部分?
她想起地牢里弟弟那断断续续的敲击,想起他装睡时传递出的信息……惊澜在那样非人的折磨下,还能保有片刻清醒,并冒险向她示警,这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地牢的看守并非铁板一块?还是萧绝……默许了这种信息的传递?
思绪如同乱麻,但她强迫自己不再深究。眼下最重要的,是应对“暗雀”。
第三日,黄昏。
天际堆叠着厚重的、仿佛浸了血的晚霞,闷雷在云层后隆隆滚动,却迟迟没有雨滴落下。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土腥气。
暴风雨前的压抑,达到了顶点。
沈月凝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布裙,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紧紧挽起。她没有带那根磨尖的银簪,只将那片染过血的碎瓷贴身藏好。然后,她从枕芯里取出那个油纸包,捏在手中。
那本泛黄的、可能关系着无数人性命的册子,此刻轻飘飘的,却又重若千钧。
子时将近。
她如同前两次一样,凭借对护卫巡逻间隙的记忆和这恶劣天气的掩护,再次铤而走险,攀上老树,翻过高墙,落入墙外冰冷的死巷。
雨水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,很快就连成了线,织成了幕。她毫不犹豫地扎入雨幕之中,向着城南方向疾奔。
雨水冰冷地拍打在脸上,模糊了视线,脚下的泥泞让她几次险些滑倒。但她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,只有一个目标——玄妙观。
当她再次踏入那破败的山门时,浑身已然湿透,雨水顺着发梢衣角不断流淌。观内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黑暗,雷声在天际炸响,闪电偶尔撕裂夜幕,瞬间照亮那些狰狞的残骸,随即又陷入更深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。
她一步步走向后殿,脚步踩在积水的地面上,发出轻微的吧嗒声。
后殿那黑洞洞的入口,如同巨兽张开的口,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。
她停在殿外,没有立刻进去。雨水顺着额角滑落,流入眼中,带来一阵涩痛。
殿内,一片死寂。仿佛空无一人。
但她知道,不是。
她能感觉到,那黑暗深处,有不止一道气息,如同潜伏的毒蛇,正冷冷地注视着她。
她深吸一口冰冷的、带着霉味和雨腥气的空气,握紧了手中的油纸包,迈步踏入了大殿。
就在她脚步落定的瞬间——
“嗤啦!”
数道幽绿色的火光,猛地从大殿四周的阴影里亮起!如同鬼火般跳跃不定,瞬间将整个破败的后殿照亮!
只见大殿中央,站着三个身着黑袍、戴着恶鬼面具的身影!呈品字形将她围在中间!他们手中握着淬毒的短刃,眼神透过面具的眼孔,射出冰冷嗜血的光芒。
而在他们身后,那原本空无一物的破旧神龛旁,不知何时,竟多了一把太师椅。椅上,坐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袍,但未戴面具的老者。
那老者面容干瘦枯槁,如同风干的橘皮,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鹰隼,在幽绿的火光下,泛着阴冷的光泽。他手中,把玩着一枚熟悉的、刻着诡异雀鸟的木牌。
正是“暗雀”的首领!他竟然亲自来了!
“东西,带来了吗?”老者开口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。
沈月凝心脏狂跳,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。她举起手中的油纸包:“图在此。我要的人呢?”
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:“人?你指的是地牢里那个半死不活的疯子?还是……永昌侯府那位风度翩翩的世子爷?”
沈月凝瞳孔微缩!他们果然知道惊澜!甚至连林叙白也……
“少废话!”她厉声道,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色厉内荏的颤抖,“图给你们,放我和我弟弟离开!否则,我就毁了它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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