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牢里那场撕破脸的“认亲”大会,像一盆冰水混合物,把沈月凝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。她回到凝辉院,连那俩太后派来的嬷嬷探究的眼神都懒得应付,直接挥退了所有人,把自己扔进了那张宽大却冰冷的拔步床里。
脑子嗡嗡的,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开研讨会。
【慕容氏……前朝余孽……堂妹……】
【萧绝你个王八蛋!藏得比千年老王八还深!】
【沈惊澜你个蠢货!复国?就凭你那点脑子加上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?】
【还有我……我算什么?前朝遗珠?复仇工具?还是你们兄弟俩斗法的彩头?】
她越想越气,越想越憋屈,猛地坐起身,抓起枕头狠狠捶了几拳,仿佛那枕头就是萧绝那张欠揍的脸。
【冷静!沈月凝!你得冷静!】她深吸几口气,强迫自己把那团乱麻捋一捋。
【现在的情况是:皇帝太后想弄死所有跟前朝沾边的人;萧绝想利用我和惊澜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(大概率跟皇陵有关);惊澜想复国想疯了;而我……我只想报仇,顺便保住我那不省心的蠢弟弟的小命。】
这么一捋,目标倒是清晰了——报仇,保弟弟。至于复国?谁爱复谁复去,她没兴趣给一个亡了几十年的王朝当殉葬品。
那么问题来了,怎么在萧绝这头猛兽的眼皮子底下,实现她的小目标?
硬刚?那是找死。萧绝捏死她比捏死蚂蚁还容易。
服软?乖乖当他的提线木偶?那报仇的事还能由得了她?说不定最后还得被推出去当炮灰。
得想个办法,既不能触怒萧绝,又得保留自己的主动权,最好还能……给他找点麻烦,让他没那么多精力盯着自己。
沈月凝眯起眼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锦被上的绣线。萧绝最在意什么?权势?地位?还是……那前朝皇陵的秘密?
或许……可以从那本真假难辨的机关图入手?
接下来的几天,沈月凝表现得异常“安分”。每日不是躺在床上“静养”,就是坐在窗边发呆,对那俩嬷嬷的监视也视若无睹,仿佛真的认命了,成了一尊漂亮却无生气的瓷娃娃。
连秦疏来请脉时,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。
【王妃脉象沉郁,心气衰竭……这般死寂,恐非吉兆啊。】
【王爷他……究竟对王妃说了什么?】
沈月凝自动屏蔽了秦太医的忧心忡忡,全部心思都用在琢磨怎么给萧绝“添堵”上。
这日,她正对着窗外那株半死不活的海棠出神,脑子里盘算着是假装“无意”把那本假图“遗失”在某个容易被“暗雀”或者宫里人发现的地方,还是干脆自己仿造一本更假的去以假乱真,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。
是钱管家,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锦盒的小厮。
“娘娘,”钱管家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,“王爷吩咐,三日后宫中设宴,为北戎使臣接风,命您……随同出席。”
北戎使臣?接风宴?
沈月凝眉梢微动。北戎是北方大族,近年来与大梁摩擦不断,这次派使臣来,是战是和尚未可知。这种敏感时刻的宫宴,萧绝让她这个“病弱王妃”出席,是想干嘛?继续拿她当靶子?还是……另有深意?
她还没说话,脑子里先响起了萧绝那欠扁的心声,仿佛他人就在附近窥屏:
【北戎蛮子来得倒是时候。正好让她出去透透气,省得在院子里憋坏了,又琢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。】
【顺便……也让有些人看看,本王的人,不是他们能随便动的。】
沈月凝内心翻了个白眼。果然没安好心!这是要拿她去震慑宵小?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!
“本妃知道了。”她语气平淡,听不出喜怒,“有劳管家。”
钱管家见她应下,似是松了口气,连忙让人将准备好的宫装首饰放下,逃也似的退了出去。
看着那套比上次更加华丽繁复的王妃礼服和配套的珠翠头面,沈月凝只觉得脖子已经开始疼了。
【穿这身去宫宴?是去赴宴还是去唱戏?萧绝的审美真是……一如既往的暴发户!】
【不过……宫宴人多眼杂,倒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机会。】
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,在她脑中悄然浮现。
三日后,皇宫,麟德殿。
灯火通明,觥筹交错。帝后高居上首,萧绝与沈月凝的位置仅次于帝后,彰显着摄政王超然的地位。
沈月凝穿着那身几乎能压断脖子的行头,脸上扑着厚厚的粉,努力维持着“大病初愈”的虚弱感,安静地坐在萧绝身侧,扮演着一个合格的花瓶。
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自己身上——皇帝的审视,太后的冷眼,沈云柔那淬了毒般的嫉妒,还有来自北戎使臣那边毫不掩饰的、带着蛮夷气息的打量。
【这就是那位冲喜的摄政王妃?看着弱不禁风,不像有福气的样子。】——某位命妇的心声。
【王爷竟带她出席如此重要的宴会?看来传言未必是真。】——某位官员暗自思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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