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子启蒙一事上别具匠心的建议,皇帝那句“别具一格”、“此言甚善”的评价,以及随之而来的、带有明显期许的赏赐,无疑是对朱婉清某种潜质的公开肯定。
这肯定,不仅仅来自于帝王,也落入了执掌凤印的皇后眼中。
时近重阳,宫中将依例举办赏菊宴。
虽不及冬至、年节等大典隆重,却也需一番精心筹备。
往年均是由皇后指派内务府会同宫中几位资历老、性子稳重的嬷嬷一同办理,流程固定,并没有新意。
这一日,朱婉清往凤仪宫晨省,皇后却独独留下了她。
凤仪宫正殿内熏着淡淡的百合香,比寿康宫的檀香少了几分沉肃,多了几分雍容。
皇后端坐凤座,并未着大妆,只一身杏黄色常服,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“婉仪近日打理云意殿,哀家瞧着很是井井有条。”皇后开口,语气温和,却带着属于中宫主位的威仪,“连皇上和太后娘娘都夸你心思灵巧,见识不凡。”
朱婉清心中一凛,知道这不是寻常的客套,连忙敛衽躬身:“皇后娘娘谬赞了,臣妾不过是恪守本分,尽力为之,岂敢当皇上、太后娘娘和娘娘如此盛誉。”
皇后摆了摆手,示意她不必过谦:“本宫掌管六宫,事务繁杂,难免有顾及不周之处。眼看重阳节宴在即,虽说循旧例便可,但年年如此,也未免单调了些。”她目光落在朱婉清身上,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,“你既是个有主意的,不若此次重阳节宴的布置与一应琐碎事宜,便由你从旁协理,也让本宫瞧瞧你的本事,如何?”
协理宫务!
虽是“从旁协理”,虽只是“节宴布置与琐碎事宜”,但这无疑是朱婉清入宫以来,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触及后宫管理的权力边缘!
这是一个信号,一个来自六宫之主的初步认可与考验。
朱婉清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。
这是机会,也是陷阱。
办得好,便能正式进入后宫权力结构,获得更多话语权;办得不好,或稍有差池,之前积累的所有好印象都可能付诸东流,更会授人以柄。
她迅速镇定心神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感激,深深一拜:“娘娘信重,臣妾感激不尽!只是臣妾年轻,经验浅薄,恐难当此重任,有负娘娘所托……”
“诶,”皇后打断她,语气不容置疑,“谁也不是生来就会的。本宫让你协理,自有稳妥的嬷嬷和内务府的人从旁辅助。你只管拿出你的想法,大胆去做便是。若有难处,随时可来回本宫。”
话已至此,再推辞便是矫情且不识抬举了。
朱婉清深吸一口气,再次郑重下拜:“既蒙娘娘信重,臣妾必当竭尽全力,不负娘娘期许!”
“好。”皇后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,“具体事宜,稍后本宫会让容嬷嬷与你交接。”
从凤仪宫出来,朱婉清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依旧有一些快。
她握了握袖中的手,指尖微凉。
协理重阳节宴,这比她预想的要来得更快。
回到云意殿,她立刻召来了秋月和小德子。
“主子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!”秋月听闻,喜形于色。
小德子则更为沉稳:“主子,此事需谨慎。节宴虽小,牵扯却多,各宫眼光都盯着呢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朱婉清神色凝重,“所以,我们不仅要办好,还要办得漂亮,办得出彩,更要办得……让人挑不出错处。”
她并没有立刻行动,而是先让秋月去请了皇后指派的、协助她的两位老成嬷嬷过来,虚心请教往年的流程、规制、以及需要注意的忌讳。
同时,让小德子通过银子打点了内务府的关系,调阅了近三年重阳节宴的账目和物品清单。
她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日,对着厚厚的旧例册子和账本,逐条分析。
她发现,往年的宴会布置确实稳妥,但是过于程式化,无非是各处摆放名品菊花,悬挂茱萸,席面按品级摆放,歌舞助兴,缺乏新意,且耗费不小。
既要遵循旧制,不失皇家体统,又要体现新意,还不能铺张浪费……朱婉清沉吟着,脑中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。
次日,她便带着初步的方案去见了皇后。
“臣妾以为,重阳佳节,寓意尊老、敬老、祈福寿。此次节宴,或可在‘雅趣’与‘祈福’二字上多做文章。”朱婉清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。
她提议,将宴会地点设在御花园中菊花品种最盛、景致最佳的“抱爽斋”及周边轩廊,打破以往只在固定殿宇内的局限,使宾客能更贴近自然秋色。
在布置上,她建议减少部分华而不实、用量巨大的堆砌性装饰,而是精选各色珍品菊花,搭配山石、竹篱,营造出“采菊东篱下”的悠然意境。
同时,在宴会区域设置数个“祈福角”,备下笔墨和特制的、印有祥云瑞鹤图案的茱萸香囊,允许宾客亲自书写祈福语放入香囊,或悬挂于特设的祈福架上,或带回家中,既应景,又增加了互动性与纪念意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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