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盆里的冰丝还在轻轻飘动，水面泛起的波纹一圈圈扩散，映着灯影微微晃动。凌颜的手指停在半空，没有收回，也没有再触碰水面。她盯着那缕泛着蓝光的丝线，眉头微皱。
“这共鸣不对。”她低声说，“不是自然激发的。”
风挽月抬起头，手里转着的灵花簪也停了下来。“怎么了？”
“冰丝和灵泉的连接太顺了。”凌颜看向门外，“普通材料泡过灵泉，最多软化纤维，不会主动牵引能量。可它……像是早就被‘养’过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她目光直直落在玉珩身上。
他站在廊下，原本只是静静看着她，听见这句话后，手指在玄月剑柄上顿了一下。
“你动过它。”凌颜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笃定，“不止藏了冰丝，你还用剑意温养过它。”
玉珩没说话，也没否认。他沉默地走进庭院，脚步落在石板上，声音很轻。走到玉盆边时，他低头看了眼水中舒展的冰丝，终于开口：“三天前，我就开始用剑气梳理它的纹理。”
风挽月眨了眨眼，忽然笑了。“所以你这几天早出晚归，说是去巡山，其实是偷偷给婚服做预处理？”
“不是偷偷。”玉珩纠正，“是不想让她知道。”
凌颜抬眼看他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怕你觉得负担。”他说，“这件婚服本该是你穿得最轻松的一天，我不想你从第一针就开始想防什么人、挡什么攻击。”
风挽月轻轻拍了下手，“哇，这话能处。”
凌颜没笑。她盯着玉珩，眼神里有疑惑，也有动摇。她知道千年冰丝难寻，更知道这种级别的材料一旦动用，必会留下痕迹。他愿意冒这个险，不是为了任务，也不是为了宗门，而是为了她穿上那一刻的安心。
“你没必要做到这一步。”她说。
“我知道没必要。”玉珩看着她，“但我做不到只做必要的事。”
空气安静了一瞬。
风挽月慢慢站起身，把储物戒摘下来放在桌上。“我刚发现一件事。”她说，“我的器灵刚才震动了两下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。”
“什么？”凌颜问。
“心跳。”风挽月看着她，“不是我的，也不是玉珩的。是你的。刚才那一秒，你的心跳频率突然变了，快了将近一倍。器灵自动记录了异常波动。”
凌颜愣住。
她没察觉，也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特别的情绪起伏。可身体不会骗人。
玉珩的目光一直没移开。他忽然伸手，指尖轻轻拂过冰丝表面。寒气顺着他的手指蔓延，却没有凝结成霜，反而像被某种力量温和地包裹住了。
“我试了很多次。”他说，“普通的炼器手法会让冰丝排斥非混沌灵根的气息，但它接受了我的剑意。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……我也在想着你。”
风挽月“嘶”了一声，夸张地捂住耳朵，“打住打住，再听下去我要化成灯柱了。”
凌颜低着头，耳尖有点热。她伸手去拿灵针，想继续刚才的动作，却发现手有点抖。
“你慌了。”风挽月小声说。
“我没有。”凌颜反驳，但还是放下了针。
玉珩没再说话，只是蹲下身，将手掌贴在玉盆边缘。一道极细的剑气缓缓流入水中，顺着冰丝游走一圈，最后停在最前端的一缕丝线上。
那缕丝线忽然亮了一下，像是回应。
“我把它分成三百六十缕。”他说，“每一缕都用剑气走过七遍，确保它能随你的心意流转。如果你愿意，它可以硬如铠甲，也可以软如纱衣。”
凌颜看着那缕发光的丝线，喉咙有点干。
这不是一件婚服。这是一个承诺。无声，却比任何誓言都沉重。
“你为什么总做这种事？”她问。
“哪种？”
“明明可以简单点，偏偏要做得这么周全。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，偏要用行动一点一点塞进我心里。”
玉珩看着她，眼神很静。
“因为我怕。”他说，“怕有一天你会觉得，这一切不过是一场热闹。所以我得让你知道，从第一根线开始，我就没想过退路。”
风挽月叹了口气，坐回软榻，把脸埋进抱枕里。“完了，这人已经彻底沦陷了。”
凌颜没再反驳。她伸手拿起那缕被剑气点亮的冰丝，轻轻缠在指尖。寒意渗入皮肤，却没有冷的感觉，反而像有一股暖流顺着经脉缓缓升起。
她的混沌灵根在回应。
这不是材料对体质的契合，是心意对心意的共鸣。
“明天开始绣吧。”她低声说，“我想早点看到成品。”
“我来帮你分丝。”风挽月举起储物戒，“这种精细活，我比他靠谱。”
“我不差。”玉珩淡淡道。
“你差。”风挽月毫不客气，“你刚才那缕丝差点被剑气割断，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收了器灵，现在就得重新淬炼。”
玉珩没争辩，只是站起身，退后两步，靠在廊柱上。
灯光照在他脸上，眉眼柔和。他不再刻意避开视线，而是就这样看着她，像在看一件终于快要完成的作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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