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默逼出毒血的声音犹在殿内回荡,李敢带来的消息却像另一道惊雷,炸响在刚刚浮现一丝希望的寝殿之中。还政于陛下?主少国疑?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,是赤裸裸的逼宫!
胤凰脸上的泪痕未干,但听闻此讯的瞬间,所有的脆弱和担忧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,顷刻间消失无踪。她缓缓直起身,甚至没有先去擦拭脸颊,只是轻轻将沈默扶着重新躺好,动作依旧温柔,但那双凤目中已燃起冰冷的火焰,属于摄政长公主的威严与气势如同出鞘的利剑,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。
“都有谁?”她的声音平静无波,却带着千钧重压,目光扫向李敢。
李敢被这目光所慑,单膝跪地,沉声禀报:“为首的是文华殿大学士张清正、吏部尚书王允之,还有…禁军副统领周猛。他们此刻已聚集在乾元殿外,声称不见到殿下,绝不退去。”
“张清正?王允之?”胤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平日里道貌岸然,以忠臣自居,没想到跳得最欢的也是他们。周猛…靖王的旧部,果然贼心不死。”她瞬间便理清了其中的关节,这绝非临时起意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政变,利用她因沈默重伤而“久不视事”的由头,勾结军中势力,妄图一举夺权!
愤怒在她胸中翻涌,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算计。 她深知,此刻一步踏错,便是万劫不复。朝堂之上,刀光剑影比之江湖搏杀更为凶险。
“孙神医,”胤凰转向老太医,语气不容置疑,“沈公子交给你,不惜一切代价,让他尽快恢复。追命,你留守此地,护卫沈公子安全,任何人胆敢靠近,格杀勿论!”
“殿下!”沈默急声道,挣扎着想坐起来,“我与你同去!”他如何能让她独自面对那群虎视眈眈的豺狼?体内的空虚和无力感让他无比痛恨自己此刻的状态。
胤凰回身,走到榻边,伸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,目光深邃地望进他的眼底:“沈默,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。现在,这是我的战场。”她的指尖微凉,却传递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心,“你活着,尽快好起来,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。相信我。”
她的眼神清澈、坚定,带着一种沈默从未见过的、属于统治者的绝对自信。这一刻,她不再是需要他庇护的女子,而是执掌乾坤的胤朝长公主。沈默望着她,千言万语堵在胸口,最终只化作重重的一声:“…小心。”
胤凰微微颔首,转身,对李敢道:“李将军,点齐你的人马,随本宫上朝。另外,派人去请康王叔、林老将军,就说本宫有请,共商国事。”康王是宗室长辈,向来中立;林老将军是军方耆宿,德高望重。请动这两人,既能稳定局面,也是一种姿态。
“是!”李敢精神大振,立刻领命而去。
胤凰走到梳妆台前,看着镜中略显憔悴但眼神锐利的自己。她拿起胭脂,轻轻遮掩了眼下的乌青,用眉笔描摹出更显威严的眉峰。褪下沾染了血污和药渍的常服,换上了一身缂丝凤纹朝服,戴上珠冠。整个过程沉稳、有序,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仪式般的力量。
当她再次转过身时,已完全是那位威临朝堂的摄政长公主,气度雍容,不怒自威。
“走吧。”她淡淡一句,迈步向殿外走去,步伐坚定,裙裾曳地,无声却带着千军万马般的气势。
沈默躺在榻上,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,心中百感交集。担忧、敬佩、骄傲,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。他闭上眼,疯狂催动流云心法,贪婪地吸收着天地间微薄的灵气,他要尽快恢复,哪怕只能恢复一丝力量,也不能让她独自承受所有风雨。
乾元殿外,气氛剑拔弩张。
以张清正、王允之为首的数十名文官,以及身着甲胄的禁军副统领周猛及其亲兵,黑压压地跪了一片,口中高呼“请殿下还政于陛下”,“为江山社稷计”。不少中间派的官员则远远观望,神色惶惶不安。
小皇帝胤宏坐在龙辇上,年仅十岁的他显然被这阵势吓住了,小脸发白,不知所措地看着下方跪着的臣子们,又求助般地看向身旁的空位——那是胤凰平日的位置。
“张大人,王大人,尔等这是要逼宫吗?!”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,老将军林震东须发皆张,在几名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走来,他虽已年迈,但虎威犹存。
“林老将军言重了!”张清正抬起头,一脸正气凛然,“长公主殿下因私废公,久不临朝,致使朝政停滞,人心浮动。陛下年岁渐长,正宜亲政,学习处理国事。我等身为臣子,为江山永固,不得不进谏!”
“放屁!”林震东脾气火爆,直接骂道,“殿下为何不临朝,尔等心知肚明!若非殿下殚精竭虑,平定叛乱,尔等早已是刀下之鬼!如今竟敢在此大放厥词!”
王允之阴恻恻地接口道:“老将军,殿下之功,无人敢忘。然国有国法,祖宗规制不可废。长公主终究是女流,长期摄政,恐非国家之福啊。”这话极为阴毒,直接攻击胤凰的女子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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