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西苑,听雨楼。”
四个字,如同一枚投入静湖的石子,在昏暗的密室中漾开无形的涟漪。
追命指尖捻过那张已化为灰烬的纸条残骸,眼神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刀:“风铃姑娘此举,意在引我们入局,还是另有所指?”
沈默凝视着油灯跳跃的火苗,缓缓道:“是引路,也是试探。她想知道,经历地宫与冰窖之事后,你我是否还有胆气与能力,踏入这更深一层的漩涡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追命,“你的伤……”
“无碍。”追命打断他,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滞涩的手腕,脸上掠过一丝狠色,“筋骨之伤,尚能握刀。倒是你,凤魂反噬非同小可,强行压制恐留隐患。”
“顾不了那么多了。”沈默摇头,目光坚定,“风铃既指明‘听雨楼’,此地必有蹊跷。或许与那位‘殿下’、周允道,乃至影楼的‘备用之选’有关。我们不能坐等殷大人消息,必须主动出击。”
两人不再多言,开始检查自身状态,整理随身物品。风铃留下的药效果然非凡,追命虽未痊愈,但行动已无大碍,只是内力运转间仍有刺痛。沈默则强行将灵魂深处的灼痛与肋下的隐痛压下,凤魂之力如同蛰伏的火山,在经脉中静静流淌,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。
密室中物资有限,但风铃显然早有准备。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木箱里,备有两套质地普通、却做工精良的深色劲装,以及一些易容所需的简单材料,甚至还有两柄看似寻常、实则千锤百炼的短刃。
“这位‘师叔’,倒是考虑周全。”追命换上衣衫,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。他对风铃的存在依旧充满疑虑,但不得不承认,她的准备帮了大忙。
沈默没有接话,只是仔细地将短刃藏于袖中暗袋。他心中对风铃的疑惑同样不少,但此刻,信任是唯一的选择。
准备停当,两人对视一眼,不再犹豫。沈默依照风铃所授方法,再次开启密室出口。
外面已是午后,阳光透过破败院落的藤蔓缝隙,投下斑驳的光影。皇城内的混乱似乎已经平息,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。巡逻的禁卫数量明显增多,眼神也更加警惕,盘查着任何形迹可疑之人。
“分头走,目标西苑听雨楼,伺机汇合。”追命低声道,他对皇宫内的路径远比沈默熟悉。
沈默点头,两人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,瞬间融入不同的方向,借着建筑的阴影和往来的人流,向着西苑潜行。
沈默依旧保持着那副低眉顺眼的家丁伪装,步履匆匆,混迹在为各宫苑运送物资的杂役队伍中。他刻意绕开主要宫道,选择相对僻静的小径。沿途,他敏锐地察觉到,除了明面上的禁卫,暗处似乎还多了许多若有若无的视线,如同隐藏在草丛中的毒蛇,冰冷地审视着过往的一切。这绝非普通的戒严,更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罗网。
是殷破军开始清剿了?还是影楼残余势力的反扑?抑或是……那位“殿下”的手笔?
他不敢大意,将气息收敛到极致,如同最普通的杂役,不敢流露出丝毫武者特征。
另一边,追命则展现了他作为天子亲卫对皇宫无与伦比的熟悉。他如同鬼魅,穿行在宫殿的飞檐、废弃的通道甚至是排水暗渠之中,速度极快,却又总能巧妙地避开所有明哨暗岗。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,但眼神却如同鹰隼,冷静地分析着沿途看到的每一处异常布置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,两人先后抵达西苑边缘。与皇城主区域的肃杀相比,西苑显得安静许多,但这份安静之下,却潜藏着更深的诡谲。各座府邸门户紧闭,偶有车马经过,也是速度极快,窗帘低垂。
听雨楼,并非一座独立的楼阁,而是依附于一座规模不小的皇家别院“澄心园”的水榭。它建在一片碧波荡漾的湖畔,由一条九曲回廊与岸边相连,四周遍植垂柳与芭蕉,环境清幽,本是赏景听雨的雅致去处。
然而此刻,沈默和追命远远望去,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那片区域。澄心园外围,能看到一些穿着普通家丁服饰、却眼神精悍的护卫在巡逻,戒备程度远超其他府邸。听雨楼本身,廊桥入口处,更是守着两名气息沉凝、太阳穴高高鼓起的黑衣汉子,显然是高手。
“守卫森严,绝非寻常。”追命隐在一丛茂密的竹林后,低声道,“看来,风铃姑娘指的‘舞台’,就在这里了。”
沈默目光扫过湖面、回廊以及听雨楼那紧闭的雕花木窗,心中飞速盘算。强闯肯定不行,只会打草惊蛇。如何进去?
就在这时,一阵轻微的轱辘声传来。只见一辆装饰朴素的青篷马车,在一名老仆的驾驶下,缓缓驶向澄心园的后门。马车并无明显标识,但沈默眼尖,看到那赶车老仆放在膝上的手,骨节粗大,布满老茧,绝非普通车夫。
“机会。”沈默低语一声,与追命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两人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。在马车即将驶入后门、守卫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,沈默身形如电,悄无声息地贴上了马车底部,如同壁虎般吸附其上。而追命则利用竹林的掩护,一个翻滚,藏入了马车后方拖着的、用来装载杂物的大木箱阴影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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