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顺利通过后门检查,驶入了澄心园。
园内景致优美,亭台楼阁,小桥流水,但沈默和追命都无暇欣赏。马车在园内行驶了一段,最终停在一处相对偏僻的院落前。那老仆下车,与院内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低声交谈了几句,似乎是在交接什么物品。
趁此机会,沈默从车底滑出,如同轻烟般掠入院落一侧的假山之后。追命也从木箱后闪出,藏身于另一边的花丛阴影里。
两人屏息凝神,观察着院落。这里似乎是下人居住或堆放杂物的地方,人员往来不多。
“分头找听雨楼。”追命用极低的声音道,打了个手势。
沈默点头,两人再次分开,借着园内复杂的地形和建筑掩护,向着湖畔听雨楼的方向摸去。
越靠近听雨楼,守卫越发严密。明哨暗岗交织,几乎封锁了所有直接接近的路径。沈默甚至感觉到,有几道异常强大的气息,隐在暗处,如同蛰伏的凶兽。
他心中凛然,这澄心园,简直如同龙潭虎穴!
就在他苦思如何突破这重重封锁,靠近听雨楼时,一阵悠扬的、带着几分哀婉的琴音,自听雨楼的方向,顺着湖面,袅袅传来。
琴音不高,却极具穿透力,在这寂静的午后,显得格外清晰。
沈默心中一动。这琴音……似乎并非随意弹奏,音律之中,隐隐蕴含着某种……指引?
他凝神细听,捕捉着那琴音中细微的起伏和转折。渐渐地,他发现这琴音似乎在描述一条路径,一条避开主要守卫、利用视觉盲区和园林景致遮掩的、通往听雨楼的隐秘路线!
是谁在弹琴?是风铃?还是……那位神秘的“殿下”?
这琴音,是帮助,还是另一个陷阱?
沈默没有时间犹豫。他选择相信这突如其来的指引。他按照琴音暗示的路线,身形如同鬼魅,在假山后、花窗下、垂柳旁快速穿行,巧妙地避开了一队队巡逻的护卫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气息。
终于,他抵达了连接听雨楼的九曲回廊起点。回廊入口处,那两名黑衣守卫依旧如同门神般矗立。
琴音在此刻,悄然一变,变得更加急促,如同雨打芭蕉,带着一种催促之意。
沈默深吸一口气,目光扫过回廊两侧的湖水。他必须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,通过这漫长的回廊。
他看了一眼幽深的湖水,心中有了决断。
他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,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全身。他收敛所有气息,如同一条游鱼,沿着回廊下方的支柱,向着听雨楼的方向潜去。
水中视线昏暗,但他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和对琴音指引的信任,小心翼翼地避开水下的障碍,缓缓前进。
回廊似乎无比漫长。就在他感觉气息即将用尽时,前方出现了听雨楼建立在湖中的基座。
他悄然浮出水面,换了口气,确认四周无人注意,这才如同水鬼般,沿着湿滑的石壁,攀上了听雨楼后方一处隐蔽的、半没在水中的平台。
平台上方,是一扇虚掩着的雕花木窗。
琴音,正是从这扇窗内传出。
沈默贴在窗外,屏住呼吸,缓缓将眼睛凑近窗缝。
窗内,是一间布置雅致的静室。熏香袅袅,一名身着素雅宫装、背对着窗户的女子,正坐在一架古琴前,纤纤玉指拨动着琴弦。
而在女子对面,坐着一个人。
当看清那人侧脸的瞬间,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,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!
那赫然是——
本应在镇抚司大牢之中,或是早已被严密控制的——
礼部侍郎,周允道!
他竟然在这里!而且看起来,行动自如,神色平静!
那弹琴的女子……是谁?是那位“殿下”吗?
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。他意识到,自己可能撞破了某个极其关键的会面!
而就在这时,室内的琴音,戛然而止。
那弹琴的女子,缓缓转过头来,目光似乎穿透了虚掩的窗户,落在了沈默藏身之处。
她的声音清冷如玉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:
“外面的朋友,既然来了,何不进来一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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