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回溯至一个时辰前。
电光火石之间,一道身影比刀更快!
墨谪仙倏然掠出,宛如一道鬼魅。无人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,仿佛他原本就站在那里,只是众人方才眼拙未曾看见。他甚至未曾拔剑,只随意屈指一弹。
“铮——”
一道极其清脆的金铁交鸣声炸响,震得人耳膜生疼!嗡鸣未绝,众黑衣人只觉虎口剧痛,好似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了一下,攻势顿滞。他们骇然连退数步,彼此相顾,眼中尽是惊疑不定,如同白日见鬼般再不敢恋战。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,众人四散欲逃,却被后方围上的山村众人截住去路,转眼间便被尽数制伏,一个个被反剪双手按在泥地里。
孙十三一个箭步上前,扶住了摇摇欲倒的白衣书生——他讶然发觉,此人竟是华天关驿站一别的白扇。雨水将白扇的白衣染成淡红,伤口处的血色在布料上晕开,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。
两人相视一笑,颇有劫后余生之感。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,分不清是雨是汗。
“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,憾山。”
“憾山已死,我是孙十三。”孙十三声音低沉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他目光复杂地望向怀中旧识,世事变幻如棋,谁又能料到,昔日曾并肩作战的两人,竟会在此情此景下重逢。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却让往事越发清晰——那些在赵思绾麾下刀头舔血的日子,那些彼此提防又不得不合作的夜晚。
孙十三搀着白扇退至一辆马车旁,小心地扶他倚车厢坐下。雨水沿孙十三的额发滑落,在他坚毅的颊边划出几道水痕,最终汇入下巴滴落。他的手臂稳健有力,托着白扇的重量,仿佛托着的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“小姐,她……”白扇气息微弱,艰难地问道,目光急切地巡弋于雨幕中混乱的场面,像极了丢失幼崽的母兽。
“她没事,”孙十三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,语气笃定,“没看见有人正护着她么?”
白扇顺其目光望去,见到一个少年正走向赵静遥。那少年身形矫健、步伐沉稳,每一步都踏得极稳,显然并非寻常人物。更令他惊讶的是,四周那些山村众人各司其职、配合默契,或收缴兵器,或捆绑俘虏,或警戒四周,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,与普通山民大相径庭。
两人自是认得赵静遥。当年身为绵刀四卫,他们在赵思绾麾下地位不低,多是为其处理一些不听话的地方豪强。刀光剑影中,他们也曾在某个宴席的角落,见过那个总是安静坐在一旁的小女孩。如今见到故主之女落难,心中别有一番滋味。
“这些人是……”白扇又问道,眼中疑虑与惊讶交织,扫过周遭那些身手矫健、进退有度的山村众人。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,分明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的结果。
“放心,都是我家里人。”孙十三答得简短,语气却有些复杂。他目光深邃地望向那些正在清理战场的年轻面孔——其中大多是他离村后才长大的后辈。他们的身手远超出他的预料,这让他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。这个他出生长大的地方,何时变得如此陌生?
“没想到,你家里人竟如此了得。”白扇咳了一声,由衷叹道,却因牵动伤口而皱了皱眉,额上渗出细密冷汗。
孙十三暗自苦笑。他并不信墨寒子那套道理,更不认同自己老爹那类仁义道德。此番归来,他只觉山村已非旧时模样。墨寒子时期的山村并无甚么武力,不过寻常村落,而如今年轻一辈的功力却突飞猛进……这一切只能说明,村中必定有某位来历不明的江湖高手在暗中操练。回想起来,此人应是在孙十三年轻出山后才开始掌控山村,而如今,显然已牢牢握住了这批年轻人的心。
“强,确实强。”孙十三重复道,声音里听不出是欣慰还是忧虑。他扶着白扇的手臂微微收紧,心绪纷乱如雨。这个他出生长大的地方,此刻竟显得既熟悉,又陌生。
白扇似懂非懂。他不明白,这个原本沉默寡言的汉子,如今为何变化如此之大。或许从前并未真正了解——在赵思绾营中时,人人彼此提防,所谓深交也不过是场面上的迎合。但眼前的孙十三,言语间透着一股沉稳与决断,与记忆中那个总是隐在阴影中的“憾山”判若两人。
正当此时,天空骤暗,乌云压顶,豆大的雨点噼里啪砸落,顷刻间暴雨倾盆,天地间挂起一道雨帘,视线所及不过数步之遥。
孙伯武一声招呼,率领众人疾步奔向一处山洞避雨。白扇见状大惊,急忙拉住孙十三的衣袖道:“且慢!你们不能进去!那洞中有埋伏!”
孙十三神色不变,只冷然一笑:“无妨,你还不了解我家的实力。”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——他想看看,如今的山村究竟还藏着多少他不了解的秘密。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,每一滴都冰冷如他此刻的心境。
白扇仍半信半疑,但孙十三已一把将他扶起,不顾大雨淋身,向着山洞蹒跚行去。雨水浸透衣衫,冰冷刺骨,却冲不散他心头的疑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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