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队在午后的烈日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尘烟,马蹄声碎,敲打着干燥的土地。远处的山峦在蒸腾的热浪中微微扭曲,仿佛海市蜃楼。路旁的白杨树耷拉着叶片,了无生气,连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。张天落骑在马上,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,仿佛前几日那个因战事失利而颓唐的青年只是一场幻觉。阳光灼热,他的额角却渗着细密的汗珠——那是内伤未愈的虚浮,而非全然因为天气。“这身子骨,简直就像被拆了重装的劣质木偶。”他在心里暗自吐槽,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蒸笼的包子,外热内虚。
赵静遥驱马贴近,几乎与他并行,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歌声:“喂,小傻子。”她的坐骑喷着鼻息,踏起一小团尘土,在炙热的空气中缓缓飘散。
张天落拽了拽缰绳,侧过脸来看她。几日颠簸,她发髻微乱,金饰却仍在阳光下闪着倔强的光。“拜托,我叫张天落。”他无奈笑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再说我要是真傻,还能活到现在?早被你们这些聪明人坑去挖矿了。”
赵静遥撇撇嘴,阳光照得她微微眯起眼,却照不出她语气中的那点别扭关切:“知道是你。清宁姐还没醒透,你倒好,唱得这么欢,吵得人心烦。”
张天落闻言,歌声戛然而止。他回头望了望队伍中间那辆帘幕紧闭的马车,章真真正在里面照料着清宁。他脸上的轻松褪去几分,声音低了些:“我不是……只是觉得,能活着,还能晒到这秋老虎的太阳,总得有点活气儿。再说了,我这不是在用歌声驱散晦气嘛。”
一阵热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尘土,在空中打着旋儿。
“活气儿?”赵静遥轻哼一声,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,隔空抛给他,“拿去。御医院特制的金疮药,对内伤淤血有奇效。省得你哪天又蔫了,看着碍眼。”
张天落手忙脚乱接住,瓷瓶还带着她身上的温热和淡淡香气。他怔了怔,指腹摩挲着光洁的瓶身——这绝非寻常士卒能用的伤药。他抬眼看向面前总是语带刁难的大小姐,一时语塞。这位赵家千金,嘴上从不饶人,心思却细得让人意外。
“谢了,”他握紧瓷瓶,真诚道谢,随即又忍不住嘴欠,“不过这……不会是你看我不顺眼,想下毒吧?先说好,我要是中毒了,做鬼天天晚上在你窗外唱歌。”
赵静遥顿时瞪圆了眼,扬起马鞭作势要抽他:“张天落!你混蛋!不要就还我!”说着便要伸手来抢。
张天落连忙将瓷瓶塞进怀里,笑着躲闪:“要要要!赵大小姐赐药,就算是穿肠毒药,我也得感恩戴德地咽下去!毕竟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东西,值得纪念。”
赵静遥冷哼一声,眼底却掠过一丝狡黠:“没有毒药,放了泻药。让你一路上好好轻松轻松。”
两人相视而笑,连日来的阴霾似乎也被这短暂的笑声驱散了几分。
章真真从后方马车中探出头来,面容带着倦色,声音轻柔:“静遥,小声些,清宁刚睡着。”
赵静遥立刻缩了缩脖子,冲章真真做了个鬼脸,压低声音对张天落说:“看吧,就你吵吵。”
张天落这回没回嘴,只是讪讪地摸了摸鼻子,歌声也彻底停了。“得,专业驱晦师被下岗了。”他小声嘀咕着。
趁着赵静遥被孙爽叫去帮忙检查车轴的间隙,张天落驱马靠近马车窗口,轻声问道:“真真姐,清宁姑娘情况怎么样?你看起来累坏了。”
章真真微微一愣,随即露出一个疲惫却温柔的笑容:“清宁姐脉象平稳多了,只是失血过多,还需要静养。我没事的,照顾人是我的本分。”她抬手轻轻将一缕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,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柔美。
张天落看着她眼下的淡淡阴影,心中一动,脱口而出:“要不一会儿扎营后,我帮你照看一会儿?你可以休息一下。”
“哟呵!小落子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人了?”孙爽的大嗓门突然插进来,她不知何时已经转回来,一手叉腰,一手拿着个水囊,大大咧咧地拍了下张天落的肩膀,“咋的,看上咱家真真了?告诉你,想追真真,得先过老娘这关!”
张天落被拍得一个趔趄,差点从马上栽下去,苦着脸道:“爽姐您轻点!我这不是看真真姐太辛苦了吗?”
章真真顿时红了脸,急忙摆手:“爽姐别胡说!天落只是好意...”
“啥好意不好意的!”孙爽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,用袖子抹了把嘴,“老娘看你就是太老实!小落子我告诉你,真真可是我们墨家的宝贝,想打她主意,先问问老娘的拳头答不答应!”说着还挥了挥她那沙包大的拳头。
赵静遥此时也回来了,恰好听到最后几句,立刻瞪向张天落:“好啊你,刚才还收我的药,转头就来招惹真真姐?果然是没安好心!”
张天落顿时一个头两个大:“我冤枉啊!我就是看真真姐太累了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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