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唐夫妇走了,向霞低头坐在桌边不进房。朱连山说:“我知道你不愿搭理我,这样,我回厂里去住,过几天再说。”向霞不着声,朱连山说:“我走啦。”就出门而去。前面说过芦笆壁,只要不压低声音,一般说话隔壁只要用心都能听得见,不用说朱连山还是有意说给对方听的。他刚走,隔壁大嫂就过来劝慰,说跟这种猪货作气不值得,不要气坏了身子。向霞说:“谢谢大姐的救助和开导,再坐会儿我就睡,我已想开了,放心吧。”
朱连山的“过几天再说”,过了十几天也没回家一次。在这十几天里每天总有邻居来跟她说说话,出着各种各样的主意;在这十几天里,朱连山的父母和妹妹一次没到这个队来看望过向霞。十几天的思想斗争,她决定不在这里耗着了。她到农场来过那非农业户口日子的美梦彻底打破了,也不再指望朱连山能回心转意。她要过自己的生活。于是给朱连山留下一封信,收拾了自己的衣物,锁上门,跟关心她的邻居们一一打过招呼,然后踏上了回娘家的路。
听了女儿的哭诉,母亲把苦命的女儿搂在怀里流下了悔恨的泪水。凤莲则宽慰说:“妹妹不要难过,娘家永远是你的家,愿住多久住多久。我去跟爸说一声,等爸和你哥回来商量应付的办法。”
老医生和向河渠都是傍晚才回来的。向河渠见妹妹在家有些意外,凤莲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,老医生尖锐地批评了母女俩眼睛只盯在户口上的轻率决择,以致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。父亲的话戳到向霞的痛处,她放声痛哭起来。向河渠说:“爸,这就是你的不对了,妹妹处在严重困难关头,责怪过去有用吗?现在不是怪她的时候,而是怎么应对这种局面。”老医生叹了一口气,不开口了,倒是慧兰在跟二姑说话,她说:“小姑不哭,哭的小姑不乖。”
备受虐待的向霞在娘家重新得到了温暖:象出嫁前一样,没等她起身,嫂嫂已烧好了早饭;象出嫁前一样,父母还是疼爱她,哥嫂还是事事让着她;比出嫁前还多了个慧兰,象个跟屁虫似的到哪都跟着她、粘着她。虽然在农场的痛苦已不放在心上了,但仍不能恢复做姑娘时的开朗、欢乐,因为她不知今后的路该怎么走?为摆脱难以面对乡亲们,尤其是同伴们的询问,她带着慧兰去了风雷镇的向慧家。
帮向霞找个工作让她安顿下来,是目前的当务之急,至于婚姻的走向,可以搁一搁,以后再议。这是向霞回来的当天家里作出的决定。考虑到向霞曾在菲厂做过几天另工,以去菲厂为第一选择,不行的话再找大姐儒桂。其实向河渠三姐弟都不怎么喜欢这位大姐,因为在她眼里除她外,没有一个不被她嫌的人,谁都难以忍受她的批评、诉落,因而不把她所在的农场作为首选。在公社时曾听秘书说过她的一位同事现在在菲厂当厂长,于是向河渠来找秘书。
秘书很热情,二话不说,立即操起电话打给了菲厂厂长邹兆林,说是要请他帮个忙,安排一位亲戚。邹厂长爽快地答应了,秘书当即以公社的名义出具了介绍信,并写了一封私人信件交给了向河渠。童凤莲骑着向河渠的自行车专程去了慧姐家,将消息告诉了向霞。三天后向霞进了菲厂,并住进了集体宿舍。
在菲厂一个月二十二块钱工资,粮是从家里带的,菜金费省着点儿两块钱够了,第一个月她把余下的二十块钱交给母亲。母亲见女儿有了比较稳定的工作,能挣这么多工资,很高兴地接过钱正要往房里走,向河渠回来了,就炫耀似地扬扬手中的二十块钱对儿子说:“看你妹子挣的钱不比你少多少呢。”
向河渠说:“妈,妹子的钱你不能收。”母亲奇了怪了,说:“你爸的钱,你的钱我都能收,怎么独独霞儿的钱就不能收?”向河渠说:“这不同。向霞迟早是要建立自己的家庭的,手上不能没有钱。在农场受虐待的原因之一是手上没钱,在靠朱连山过日子。从现在起她要在经济上独立。”
向霞问:“哥,你不肯妈收钱,是不是不把我当家庭一分子了?”向河渠说:“你听我说,凤莲早就说过了,这个家是父母建起来的,慧姐和你我是父母的子女,家是我们三人的,不仅是我的,你同样有份。问题不在这儿,现实是慧姐和我已成了家,有了各自的小家庭,你将来怎么办?无论与朱连山是分还是合,你都得有自己的小家庭。”见向霞要争辩,向河渠说: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妈当年也曾有过这想法,你叫妈说。”
向妈妈说:“霞儿,你哥说得不错,人总是要老的,老了靠谁?我也曾想过靠侄儿,我的五个兄弟四个侄儿,还怕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?你婆婆说靠不住。姑且说作为侄儿有心养你,他有自己的父母要养,他的妻子愿不愿养你还在两可之间。必须养的父母还有不孝媳妇忤逆儿,不是必须养的姑母能指望靠侄儿侄媳?不仅是你婆婆说,好些老人都这么说。我想了好几年,才嫁了你爸。现在看看你四个表哥,有哪个能养我的?所以还得有自己的子女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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