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回书里说到向河渠望着渐行渐远的徐晓云的身影,心头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,这滋味儿后来在当晚写的《蝶恋花.知己七年记》里有了显示;火灾后另一股说不出的的滋味儿也曾两次涌现过,一次为大嫂与向玲的分家,一次为伯父母的赡养。
大嫂与向玲的分家,前文已经说过,还在向玲十五六岁时大嫂因不堪向玲的态度而提出过,后被劝说和向玲的认错而隐忍下来。
转眼几年过去了,向玲去年五一结婚,对象是本队梁桂生的二儿子梁金华。名义上是招婿进门,生了个女儿,取名用的却是梁家的姓,叫梁明芳。伯父母和二哥向儒仁都不介意,向河渠就更不介意了。
大火过后,小夫妻俩带着吃奶的孩子暂住到婆家,蒋淑贞则住到朱家。大火的第二天蒋淑贞来园上收拾灾后的家时,发现书桌没了,那是她娘家陪来的,来找向河渠。有人说看见向玲夫妻俩抬到梁家去了,向河渠很不高兴地去梁家找向玲。梁金华的母亲杨翠凤问什么事?向河渠沉着脸说:“找玲儿,问她为什么不经允许就把她妈的书桌抬走了?”杨翠凤说:“她叔叔,你放心,只要她俩一到家,立马叫送回原处。”
接下来就是灾后的这个家怎么重建问题。蒋淑贞说重建后她不跟玲儿过,各过各的,受玲儿的气已受够了。对此玲儿没有意见,只是产权怎么分割?
其实所谓产权,也就是屋后的几棵大树估计能卖五六百块钱、几根已烧得没有碗口粗的焦木头、一张方桌、一副大门、一个箱子。玲儿生母的陪嫁因在卧房内,内发火是从里往外烧的,根本没法进房,因而什么也没抢出来。还有就是国家照顾的钱和物资计划了。
为这一丁点儿财物,向河渠已陪坐了几个晚上,老是决断不下来:女儿坚持母亲的产权依法归她继承,但对养老的义务却又含含糊糊,不肯明确表态;晚娘不要女儿养她的老,提出该分给她的东西由她支配。各说各的理,谁也说不服谁。偏在这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,蒋淑贞的老娘来了,给这难理的家务事又增加了难度。
蒋母是来接女儿回家的,她那儿有个跟女儿年龄差不多的社员死了妻子,觉得要是女儿配给了那人,后半生就不用愁了,所以来接。恰逢财产分割,说出了她的主张。她说:“女儿二十三岁到向家来,苦了近二十年,不说有没有功劳,就作为做长工,除吃饭外,也得多少开点工资,这不过分吧?”她支持女儿分一半。
就这么争啊吵啊,哭啊闹哇,繁忙的劳动没有累倒向河渠,倒是这一个又一个的半夜熬得他实在有点吃不消。这件事前前后后闹了二十来天,最终才在大队郑支书的亲临下作了了断,同时也为朱友贵和蒋淑贞的婚姻关系作了结论。
由郑支书亲自书写的《财产分割协议书》和朱蒋的婚书要求向家代表签字。老医生兄弟俩不肯莶,而且从议事开始就一个不参加,全程由向儒仁、向河渠出席。向河渠看着一边是抱着吃奶孩子的侄女,一边是流泪饮泣的寡嫂,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。他拿起笔在两份协议书上颤抖着莶上自己的名字。回家后写下了《莺啼序.争财小议》这首词。
一有感触就借纸笔发泄是常事,凤莲习以为常了,因而她不问处理结果,静静地做她的针线活儿。向河渠写完后念道:
水浇余火烟袅,掩财产争吵:有人是、泪如泉涌,有人贪婪黠狡。忘恩负义,翻脸不认人,惹亲友惊且恼;空抚育操劳,夫死儿亡再醮。
十几日夜、劝说评判,终尘落分晓。谁还念、往日情分?还好事终了了。哎呀呀、世事难料,掂万事、金钱最好。以至于,良心情义,为钱可撂。
迷梦难醒,万般盘算,只嫌钱少。思量着、都为儿孙,愿涂肝脑,独独缺少,自作率表。古人常说、养儿防老,你也有了下一代,想不想、儿女养你老?如袭老谱、儿女长大象你,老来怎生是好?
不知可曾,仔细想过,其间的道道?都说有、因果报应,檐水滴石,不差分毫,报是不报?假如真有,悔是不悔?何不如洗心革面,善待那、儿女的姥姥。善举会感天庭,所产苦果,不用自销。
童凤莲没上过学,除在扫盲班学了几个晚上,没捧过书本,更不懂诗,但听向河渠吟诵多了,慢慢地也能听懂几成意思,听完后问:“决定好了?”向河渠点点头,就把最后的结果告诉了她。凤莲没说什么,只是叹了一口气。一场难断的家务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大嫂家的事儿过去没多时,大妈家的事儿又来了。那是在向儒仁建起四间大瓦房以后发生的。向河渠的伯父比老医生大七岁,今年七十,伯母还大一岁,七十一。听父亲和伯父讲述,伯父十九岁时就只身来永安沙,先是挑泥围垦,后靠远亲陈明伯的关照种租田,拼命挣钱去养那个难以维持的家:长年生病的父亲、十指伸不直的哥哥、十七岁的妹妹、十二岁的弟弟和小脚瘦弱的母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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