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岩壁上凝结的水珠,滴落在泥泞的地面,发出单调而清晰的“嗒、嗒”声,如同倒计时的鼓点,敲在寂静的山洞里。
洞外空间风暴的低沉呜咽,是这片死寂里唯一的背景音。
沈嫣枕在林晚温热的腿上,闭着眼睛,仿佛还在沉睡。
但体内奔腾的新生元婴之力,正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,带着微弱却坚韧的生机,缓慢而持续地冲刷着残破的经脉,滋养着干涸的丹田。
左胸偏上那道狰狞的伤口,边缘缭绕的丝丝黑气在银霜印记和体内药力的双重作用下,被逼退了少许,虽然依旧顽固,但那股侵蚀心脉的阴寒歹毒之感已大为减弱。
剧烈的疼痛被一种绵长而深沉的钝痛取代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,但至少不再让她眼前发黑。
林晚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姿势,生怕一点微小的动作就惊扰了师姐的恢复。
她低头看着沈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,失血的唇瓣紧抿着,脆弱得让人心疼。
冰蓝色的灵力依旧被她小心翼翼地渡入沈嫣体内,如同涓涓细流,配合着那银霜印记的力量。
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。
沈嫣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视线比之前清晰了许多,至少能看清洞顶嶙峋的岩石纹路了。
她微微偏头,目光掠过林晚写满担忧的脸,最终落在那道守在洞口、如同磐石般沉默的深蓝色背影上。
周墨抱着他那柄古朴的重剑,背对着她们,坐得笔直。
他的肩膀宽阔而紧绷,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量。洞口透进来的、被空间乱流扭曲的幽蓝微光,勾勒出他沉默而刚毅的轮廓。
有些话,必须说清楚。
有些事,不能再拖。
沈嫣轻轻吸了口气,牵动了伤口,让她眉头微蹙。她看向林晚,声音依旧沙哑,带着重伤初愈的虚弱,却刻意放缓了语调:“晚晚……”
“师姐!”林晚立刻紧张地凑近,“怎么了?是不是伤口疼?还是哪里不舒服?”
“水……”沈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“有点渴……能不能……帮我找点干净的水来?”
“水?好好好!我这就去!”
林晚不疑有他,立刻小心翼翼地挪开沈嫣的头,让她轻轻靠在冰冷的岩壁上(虽然她很不情愿),然后飞快地站起身,
“师姐你等我!我很快回来!周师兄,你看着点师姐!”
她一边说着,一边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山洞,身影消失在洞口扭曲的光影中。
山洞里,只剩下沈嫣和周墨。
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滞,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。滴答的水声和洞外的风声被无限放大。
沈嫣靠在冰冷的岩壁上,看着周墨依旧沉默的背影。
她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狼狈,脸色惨白,衣襟破碎,伤口狰狞,毫无防备地暴露着最不堪的秘密。
但她已经没有力气,也没有心思再去掩饰什么了。
“周师兄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却清晰地穿透了山洞的寂静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……认命般的平静。
周墨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,但他没有回头。
沈嫣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上,仿佛要穿透那深蓝色的布料,看清他此刻的表情。她顿了顿,终于问出了那个悬在心头、让她如芒在背的问题:
“你……知道了吗?”
问得很模糊,但她知道周墨一定懂。
山洞里陷入一片死寂。只有水珠滴落的声音。
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,周墨低沉而平稳的声音才缓缓响起,打破了沉默。
他依旧没有回头,目光似乎穿透了洞口的光影,落在外面混乱的虚空。
“我只知道,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、如同磐石般坚定的力量,清晰地传入沈嫣耳中,
“你是沈嫣,苏清寒师叔刚收不久的弟子,我的师妹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斟酌词句,又似乎在强调什么:
“仅此而已。”
沈嫣的瞳孔猛地一缩!
没有惊疑,没有质问,没有探究,甚至没有一丝波澜!
只有一句平静的陈述和一个斩钉截铁的定位——“师妹”,“仅此而已”。
这比任何追问或保证都更有力量!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承诺!
一种彻底划清界限、将“沈砚”彻底埋葬的宣告!周墨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:
他看到了,他明白了,但他选择接受现在的“沈嫣”,并将这个身份作为唯一的事实!
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沈嫣的心头。
有瞬间的释然,有被理解的酸涩,有秘密被戳破后的难堪,更有一丝……沉重的感激。
她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和一句同样轻、却同样清晰的回应:
“……多谢师兄。”
山洞再次陷入沉默,但那种凝滞沉重的气氛,却仿佛随着这简短的对话,悄然散去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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