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不需要她明确说出那个字，仅仅是这个动作，这句平静无波的话语，就足以让他明白。
他失败了。
季珩的身体僵硬了片刻，顺着她的力道，缓缓站起身，合上了戒指盒，紧紧攥在手心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苏漾没有看他，目光转向玻璃墙外悠然游过的鱼群，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： 抱歉，季珩。我的人生计划里……从来没有这两个字。
季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窒息的疼痛蔓延开来：为什么？
季珩的声音干涩，我以为……这段时间的相处，你已经彻底接受我了
“我是接受你，”苏漾终于转过头，看向他，眼神复杂，但是，接受你，不代表我愿意走进婚姻。
可我们一直在一起，这么亲密……说不定，说不定你已经……季珩急切地寻找着任何可能挽留的筹码，甚至带上了对孩子的期盼。
没有这个可能。苏漾打断他，语气斩钉截铁。
季珩眼中满是惊愕和不解。
苏漾缓缓抬起头，直视着他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说道：季珩，我不想要孩子。我的人生，从未规划过这个角色。
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。
季珩愣在原地，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刚才关于孩子的深情描绘，只觉得无比讽刺。
但他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反应，语气急切而坚决：没关系！你不想要，没关系！我去做结扎手术！我也不想要孩子！我只是……只是害怕你离开，希望能多一层保障绑住你。不过没关系，没有孩子更好，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，就我们两个人，一直在一起！他甚至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，却显得无比僵硬和仓惶。
苏漾看着他急切表态的样子，眼神微微闪动：你真的……愿意去做结扎？
我早就说过，你想要什么，我都会给你。季珩的语气异常坚定，仿佛这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，
更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个手术。岛上医疗设备齐全，我当初建设这里，本就有一部分是作为医疗用途。如果你不信，我明天就可以安排手术。
苏漾沉默了片刻，再开口时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：不用了，季珩。
她闭了闭眼，像是下定了决心，我曾经出过车祸，手术后留下了后遗症……输卵管堵塞，我根本无法自然受孕。
这个消息让季珩再次怔住，他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，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。
但他没有丝毫犹豫，立刻说道：那我也要做！这是我的选择，与你能否生育无关！
明明上一秒，他还在畅想着与她共同孕育生命的美好画面，下一秒，为了不让她感到丝毫压力和不妥，他就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后路彻底斩断。
苏漾望着他，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坚决和那深藏的痛苦，看着他为了留住她，如此迅速地否定自己刚刚还珍视的，她的心防，再一次被这个男人笨拙而执拗的爱，狠狠撞击了一下。
她主动上前一步，伸出手，轻轻抱住了他，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，声音闷闷地传来：季珩，我是真的爱你。但是，我确实没有想过结婚。如果你一定要找一个能和你结婚的人……那我们……
这两个字尚未完全说出口，季珩就像被烙铁烫到一般，猛地低下头，用力吻住了她的唇，堵回了她后面所有可能让他崩溃的话语。
这个吻带着恐慌，带着哀求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。
良久，他才松开她，额头抵着她的额头，呼吸急促，声音里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和不安：抱歉，苏漾……不要说出来……求你不要说出那两个字。我们不会分开，永远都不会！是我的错，我不该求婚，是我给你压力了，对吗？抱歉……不结婚，没关系，真的没关系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！孩子我也不喜欢，我明天就去做手术，彻底绝了念想……只要你不离开我，怎么样都可以……我们会永远在一起，一定会的……
他语无伦次，一遍遍地重复着和不要离开，仿佛只有这样，才能驱散心底那巨大的、即将失去她的恐慌。
他在心里告诉自己： 没关系的，只要苏漾还在他身边，只要还能拥抱她，感受她的温度，什么婚姻形式，什么世俗认可，他都可以不要。
他只要她。
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，用更柔和的语气接着说：在遇见你之前，我从未想过婚姻。我以为我的人生会一直这样，只有冰冷的数据和无休止的工作。但是遇见你，苏漾，一切都变了。我只想和你在一起，每分每秒。我求婚…．只是因为我害怕，害怕你会离开，想用这种方式这种方式把你留得更牢。你不想，没关系，真的没关系。无论有没有那一纸婚书，我都不会放开你。我们会一直在一起，直到我生命的尽头。
苏漾在他急切而温暖的怀抱里，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、急促却有力的心跳，感受着他那份近乎卑微的、不顾一切的爱意，最终，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季珩紧紧地抱着她，像是抱住了全世界唯一的救赎。
然而，怀抱越是充实，他心底的不安却越是汹涌地弥漫开来，如同窗外深不见底的海洋，将他一点点吞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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