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菊开满河岸的第七夜,甘田镇下起了黑雨。
那雨不是寻常的水色,是暗沉如墨的黏液,砸在屋顶上“啪嗒”作响,溅在皮肤上像被毒虫蛰过,泛起细密的红疹子。更骇人的是,雨水中混着细碎的骨渣,细看是婴儿的指骨,骨头上还缠着半透明的丝线,线尾沾着野菊的花瓣,花瓣被泡得发胀,透出诡异的粉紫色。
“师父,这雨邪门得很!”小海举着符纸伞站在观门口,伞面被黑雨砸出无数小孔,符纸的金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,“镇西头的周嫂刚才来敲门,说她家娃子身上起了红疹子,哭闹不止,身上还长出了像野菊根须的东西!”
毛小方的斩妖神剑斜插在门槛上,剑刃嗡鸣震颤,剑穗的朱砂符纸被黑雨打湿,却顽强地燃着幽光。他指尖捻起一滴黑雨,黏液在掌心凝成个扭曲的“缠”字,“是‘子母煞’的余孽。”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铁,“三百年前那女子的怨气虽散,但她殉河时,腹中胎儿的骨血渗进了河岸的泥土,被野菊的根须缠住,如今黑雨将骨血泡开,那些根须成了新的邪祟。”
阿秀的镜心碎片贴在窗棂上,镜面映出河岸的景象:漫山遍野的野菊正在黑雨中疯长,花茎粗如手指,上面布满倒刺,刺尖挂着暗红色的黏液;花瓣层层叠叠,包裹着的不是花蕊,而是团蠕动的血肉,隐约能看出婴儿的轮廓;最深处的花丛里,竖着块半截的石碑,碑上刻着的“周氏宗祠”四个字已被黏液覆盖,碑底渗出的黑血正顺着根须往周家村的方向流。
“是‘养骨菊’!”阿秀的声音发颤,碎片边缘渗出细血,“它们在以周家人的骨血为养料,周嫂的娃子是胎儿的直系后代,被盯上了!”
达初的金狐尾炸开狐火,金红色的火焰在门口织成火墙,黑雨落在火墙上“滋滋”作响,冒出股甜腻的腥气,闻着让人头晕目眩。“这黏液能蚀阳气!”他尾尖沾着的黑雨突然爆开,露出里面的细小根须,正往他皮肉里钻,“得去河岸烧了那些野菊!”
毛小方拔出斩妖神剑,剑刃劈开迎面而来的黑雨:“小海,带三清铃去周家护着孩子;阿秀,用镜心碎片定位石碑,那是邪祟的源头;达初,跟我去河岸,你的狐火能烧根须!”
三人刚冲出观门,就见周家村方向飘来无数朵野菊,花瓣在黑雨中张开,露出里面的血肉团,发出婴儿般的啼哭,哭声却像无数根针,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“它们在拦路!”小海的法剑出鞘,剑光劈向最近的野菊,花茎断裂处喷出的黏液溅在剑身上,竟腐蚀出细密的坑洼,“这邪祟怕火!”
达初的狐火立刻跟进,金红色的火焰如长蛇般缠向野菊花丛,火舌舔过之处,花茎迅速焦黑,却在倒下的瞬间爆出无数种子,种子落地就生根发芽,转眼间又长成新的野菊,倒刺上还沾着之前的血肉团。
“是靠骨血再生的!”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射出强光,照亮花丛深处的石碑,“师父,石碑下有口石棺!”
毛小方的斩妖神剑化作金光,穿透层层野菊,直刺石碑。“轰”的一声,石碑炸裂,露出底下的石棺——棺盖雕刻着缠枝野菊纹,纹路上的凹槽里灌满了黑血,棺沿渗出的黏液滴落在地,竟凝成小小的婴儿手,往周家村的方向爬。
“开棺!”毛小方剑锋一转,劈开棺盖,里面的景象让三人倒吸冷气:没有尸骨,只有团巨大的野菊根须,根须缠绕着一具小小的婴孩骨架,骨架的胸腔里嵌着块玉佩,上面刻着个“周”字;根须的缝隙里,无数只细小的手在抓挠,每只手的指尖都长着倒刺,刺上挂着周家人的头发。
“是周家人的骨血在滋养它!”阿秀的镜心碎片贴在石棺上,镜面映出周嫂家的景象:娃子躺在床上,皮肤下的根须正往心脏的方向钻,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,嘴唇已泛出青紫色。
石棺里的根须突然暴涨,缠向最近的达初。达初侧身躲避,尾尖甩出狐火,却被根须上的黏液浇灭,火尾顿时萎靡,冒出金色的血泡。“这黏液克火!”他嘶吼着后退,根须已缠住他的脚踝,倒刺深深扎进皮肉,“师父,用纯阳符!”
毛小方立刻咬破舌尖,将血喷在斩妖神剑上,剑刃爆发出刺目的金光,金光所过之处,根须纷纷枯萎,发出凄厉的嘶鸣。“小海!周家村怎么样了?”
小海的声音从符纸传讯中传来,带着喘息:“根须从地里钻出来了!我快拦不住了!娃子他……他的眼睛里长出了花瓣!”
阿秀急得双目赤红,镜心碎片突然与石棺里的玉佩共鸣,碎片里飞出无数道白色的魂影,都是周氏的列祖列宗,他们的魂影扑向根须,用魂体缠住倒刺,哪怕被腐蚀得渐渐透明,也不肯松开。
“是列祖列宗在护着后代!”阿秀泪如雨下,“师父,玉佩是周家的信物,能镇邪祟!”
毛小方抓住机会,斩妖神剑直指婴孩骨架的胸腔,金光顺着玉佩往里钻,玉佩突然爆发出温暖的白光,与金光交织,将根须层层包裹。“三百年的纠缠,该了了!”他沉喝一声,剑刃转动,根须在白光中迅速化作飞灰,露出里面的婴孩骨架,骨架的眼眶里,竟嵌着两颗晶莹的露珠,像极了眼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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