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导,林总,俺们来了。”老爷子嗓门洪亮,把唢呐往怀里揣了揣,“这乐器娇贵,怕冷,得捂着点。”
“大爷,辛苦您了。”林羽迎上去,跟他握了握手,老爷子的手粗糙得像树皮,却很有力。
“不辛苦,”老爷子摆了摆手,“能为拍这戏出点力,俺们乐意。俺爹当年就爱听这曲子,说听着能想起好多事。”
开拍前,老张把演员们叫到一起说戏:“等会儿雪下大了,你们就举着牌子往前走,步伐得沉,别太快,像脚底下灌了铅似的。脸上得有点冻得发僵的样子,但眼神得亮,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听到唢呐声起,你们就喊口号,‘还我青岛’‘拒签和约’,喊得得有点哑,像喊了好几天没喝水似的。”
演员们点点头,各自站好位置。小郑举着“还我青岛”的牌子,站在最前面,脸上的“冻红”油彩被他蹭掉了点,苏瑶赶紧跑过去给他补了补。“别动,”苏瑶用小刷子沾了点油彩,往他脸颊上拍了拍,“得自然点,像真冻红的。”
“各就各位,预备——开始!”
老张的话音刚落,人造雪机就“嗡嗡”地转了起来,大片大片的“雪花”飘下来,瞬间把整个片场笼罩在一片白茫茫里。演员们举着牌子,一步一步往前走,脚踩在“雪”地上,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响声。他们的肩膀微微耸着,像是在抵挡寒风,围巾把半张脸都遮住了,只露出一双双眼睛,亮得惊人。
走了没几步,唢呐声突然响了起来。老爷子吹得特别卖力,腮帮子鼓得像个皮球,唢呐声又高又亮,带着股说不出的悲怆,听得人心里发紧。另外两个老乡也跟着吹了起来,三个唢呐交织在一起,把《松花江上》的调子吹得荡气回肠。
“还我青岛!”小郑突然高喊一声,声音有点哑,像是冻了很久,又像是喊了太多遍。
“还我青岛!”“拒签和约!”演员们跟着喊了起来,声音此起彼伏,有的高,有的低,有的带着哭腔,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。他们的手冻得发红,却把牌子举得高高的,雪花落在他们的头发上、眉毛上,很快就积了一层,像白胡子老头。
林羽站在监视器后面,看着画面里雪花纷飞,唢呐声裂帛般响起,演员们的身影在雪地里移动,忽然觉得眼睛有点涩。他想起资料里写的,当年真的有学生在雪地里请愿,冻得晕倒了,被同伴架着继续走,嘴里还喊着口号。
“停!”老张喊了一声,声音有点抖,“这条过了。”他抹了把脸,不知道是雪落在脸上化了,还是别的什么,“大家歇会儿,喝点热粥。”
王婶和几个阿姨早就端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在旁边等着了,还拎着一大桶姜茶,里面放了红糖和红枣,甜丝丝的,喝下去浑身都暖和。
“大爷,您吹得真好,”林羽端了碗姜茶递给吹唢呐的老爷子,“听得人心里发酸。”
老爷子接过茶,喝了一大口,抹了抹嘴:“俺爹说,当年听这曲子,就想起老家的炕,想起院里的枣树,所以吹的时候,得带着点想家的劲儿,又得有点不服输的硬气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,“得从这儿使劲,才能吹得让人想哭又想喊。”
小郑也端着碗粥走过来,脸上的油彩蹭到了围巾上,看着有点滑稽。“张导,刚才我喊口号的时候,真觉得心里堵得慌,像有啥东西压着似的。”
“这就对了,”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当年的学生就是这么个心情——又憋屈,又愤怒,还带着股子非要把这事儿办成的韧劲儿。”他望着还在飘着的“雪花”,“这戏啊,就得这么拍,不能光走个过场。得让看的人觉得,这不是演的,是真有那么回事。”
雪还在下,片场里的“积雪”越来越厚。演员们喝完粥,又开始准备下一条。小郑把冻得有点僵硬的手放在嘴边哈着气,苏瑶给他拿来副旧手套,是用粗毛线织的,手指头都磨破了几个洞。“戴上吧,别冻着。”
“谢谢苏姐。”小郑戴上手套,举了举牌子,“感觉更像那么回事了。”
老张看着这一切,忽然对林羽说:“你说,咱们这么较真,拍这些细节,真有人能看出来吗?”
林羽望着雪地里举着牌子的演员们,望着灶房里冒起的炊烟,望着老爷子手里发亮的唢呐,笑了:“总会有人看出来的。就算现在没人看出来,将来也会有人看出来。这些细节就像种子,种在戏里,总有一天会发芽的。”
唢呐声又响了起来,这次更亮,更有劲儿。雪花在唢呐声里飘得更急了,演员们的身影在雪地里移动着,像一群倔强的火苗,在寒风里烧得很旺。王婶站在灶房门口,端着姜茶,看着这一幕,悄悄抹了把眼泪。
这戏里的雪是假的,可戏里的热乎劲儿是真的;这戏里的日子是编的,可日子里的韧劲儿是真的。就像这人造雪落在身上,虽然会化,却也能让人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一点凉,一点硬,一点冬天该有的样子。
林羽想,他们要拍的,大概就是这点真实的凉,真实的硬,和藏在里面的那点热乎劲儿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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