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,将青萍镇的阴影和厮杀声远远抛在身后。车厢内一片死寂,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车轮碾压路面的单调声响。
凌微脸色苍白,紧紧攥着被划破的衣袖,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惊险的一幕——黑衣人凶狠的刀光,掉落的玉佩,以及穆舟毫不犹豫跃入古井的决绝身影。
“他……他不会有事吧?”凌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。那口井看起来又深又黑,下面不知道有什么。
苏清月闭着眼,靠在车壁上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闻言缓缓睁开,眸中一片沉静:“他既敢下去,必有把握。当务之急,是我们必须安全返回京城。”
她看向凌微掉落在井边、被青黛匆忙捡回的那些信件,伸手拿过。指尖拂过那娟秀的、署名为“萍”的字迹,眼神复杂难明。
“萍……阮姨娘。”苏清月低声自语,“她与白若瑜,与这青萍镇,与那黑巫秘术,究竟有何渊源?白福珍藏着这些信件和那本笔记,是想保护什么?还是想揭露什么?”
凌微也凑过来看那些信,内容多是些细腻的心情记录和对“瑜哥”的思念,字里行间能感受到书写者那份深藏的情愫和淡淡的哀愁。
“你们说,”凌微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,“阮姨娘和那个白若瑜,会不会……是一对恋人?因为家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没能在一起?所以阮姨娘才嫁给了我爹做妾?而白家出事,也与此有关?”
这个猜测让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。如果真是这样,那阮姨娘的死,恐怕就更加不简单了。
“一切的关键,或许都在那半块玉佩和穆舟身上。”苏清月将信件小心收好,“等他回来,一切或许就能水落石出。”
然而,等待是煎熬的。直到她们的马车安全驶入安国公府,直到天色完全黑透,穆舟依旧没有消息传来。
那个幽深的古井,仿佛一张沉默的巨口,吞噬了所有的声息。
凌微坐立难安,连晚膳都没用几口。她一会儿担心穆舟在井下遇到危险,一会儿又想着那半块关乎重大的玉佩,心里乱糟糟的。
阿箬看她这副样子,忍不住道:“你别瞎操心了!那个穆舟一看就不是短命相,身手好着呢!说不定在井底下发现了什么宝贝,正乐不思蜀呢!”
凌微被她说得哭笑不得,但心情确实稍微放松了些。
夜深人静,凌微躺在床上,辗转反侧。白天的经历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晃动——废弃的茅屋,隐藏的密室,黑巫的笔记,追杀的黑衣人,还有穆舟那精准无比的两箭和他跃入井中时决绝的背影……
她发现自己对那个身份神秘、眼神孤寂的穆舟,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和……一丝若有若无的牵挂。
“林薇薇啊林薇薇,你清醒一点!”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,“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?保命要紧!搞事业要紧!”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开始梳理今天得到的所有信息。
阮姨娘(萍)可能与白若瑜相恋。
白家掌握着某种秘密(可能与黑巫有关),因此被赵崇明构陷。
青萍镇是这一切的交汇点,那口古井似乎隐藏着更多秘密。
穆舟身份成谜,但似乎与白家关系匪浅,且在暗中帮助她们。
“玄夜”及其背后的组织,也在疯狂寻找着什么,很可能与玉佩和黑巫秘术有关。
所有的线索,都像一条条溪流,正在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。
就在凌微思绪纷乱,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,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、如同鸟鸣般的哨音。
是三长一短!是周先生与她约定的安全信号!
凌微一个激灵坐起身,赤着脚就跑到窗边,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。
朦胧的月光下,一个浑身湿透、带着井下水汽和淡淡血腥味的身影,如同鬼魅般立在窗外,正是穆舟!
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,嘴唇也有些发紫,但那双眼睛,在夜色中却亮得惊人。他看到凌微,什么也没说,只是缓缓摊开了手掌。
在他掌心,静静躺着那半块失而复得的水波云纹玉佩。只是,那玉佩似乎比之前更加温润,在月光下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光晕。
而在玉佩旁边,还放着一小块触手冰凉、颜色深暗、仿佛生锈般的金属碎片,碎片上似乎也刻着某种难以辨认的古老纹路。
“玉佩找到了。”穆舟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,带着一丝疲惫,“井底有暗河,通向一处……被水淹没的古老祭坛。这碎片,是从祭坛上取下的。”
古老祭坛?!被水淹没?!
凌微的心猛地一跳,赶紧压低声音:“你快进来!外面冷!”她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,只想赶紧知道井下发生了什么。
穆舟犹豫了一下,还是动作利落地从窗户翻了进来,带进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。
凌微赶紧给他倒了杯热茶,又抓过一件自己的厚披风递给他:“先披上!到底怎么回事?你没受伤吧?那祭坛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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