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的午后,长浏地铁站沐浴在慵懒的阳光中。与平日的喧嚣不同,周末的这个时候,站内弥漫着一种难得的宁静。乘客三三两两地走过,步伐不再急促,神情也轻松了许多。林晓梦站在三号通道的X光机后,难得地感受到一丝工作带来的平静。连续几天经历的风波让她疲惫不堪,此刻的安宁显得格外珍贵。她甚至有时间仔细观察屏幕上的图像,研究不同物品在X光下的成像特征。
“请将随身物品放入安检机。”她的声音不再像工作日那样急促,而是带着周末特有的舒缓节奏。一个帆布背包缓缓通过传送带,屏幕上显现出简单的轮廓:几本书,一个水杯,一把雨伞。晓梦微笑着点头示意通过,对方报以感谢的微笑。这种简单的互动让她感到些许温暖,暂时忘记了前几日的委屈和困惑。
就在她几乎要放松警惕时,一位老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宁静。老人约莫七十岁年纪,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透明的塑料瓶。瓶子里装着无色液体,随着老人的步伐微微晃动。
“老人家,请将瓶子放入安检机。”晓梦礼貌地提醒。老人愣了一下,似乎没理解要求:“这个?就是点自己喝的酒。”晓梦的心微微一沉。她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的麻烦:“所有液体都需要通过安检机检查,请您配合。”老人不情愿地将瓶子放进传送带。当瓶子通过X光机时,晓梦清楚地看到屏幕上显现出液体的轮廓——那是酒精类液体的典型成像特征。“抱歉,老人家,”晓梦尽量让声音温和,“这瓶酒不能带进地铁。”
老人的脸色顿时变了:“为什么?这就是点普通的白酒!”“地铁规定,酒精类饮料禁止携带。”晓梦耐心解释,“特别是散装白酒,属于易燃物品,存在安全隐患。”“安全隐患?”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话,“我喝了一辈子酒,从来没出过什么事!这就是点自己酿的粮食酒,怎么就不能带了?”
晓梦注意到已经有乘客开始围观,她感到脸颊微微发烫,但仍保持镇定:“老人家,我理解您的心情,但规定是为了所有乘客的安全。酒精易燃,在地铁密闭空间中尤其危险。”“危险?哪里危险了?”老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引来更多目光,“这就是喝的!你看清楚了,是喝的!不是汽油也不是炸药!”
晓梦深吸一口气,想起培训时学到的沟通技巧:“我知道这是喝的,但酒精的燃点很低,万一遇到明火或者高温...”“哪来的明火?地铁里还能点火不成?”老人打断她,情绪越来越激动,“你们就是故意为难我们老年人!我坐公交车都能带,怎么就你们地铁事多?”
围观的人群中传出窃窃私语。晓梦注意到有人拿出手机拍摄,心里一紧。她想起站方“微笑服务”的要求,公安“严格检查”的指令,公司“避免投诉”的压力...所有这些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。“老人家,您可以换乘其他交通工具,或者...”晓梦的话再次被打断。
“或者什么?把这酒扔了?”老人的眼睛因愤怒而发红,“你知道这酒多珍贵吗?是我老家亲戚自己酿的,专门带给生病的老伴尝一口!她住院半年了,就想念这口家乡味!”晓梦的心被触动了。她看着老人因激动而颤抖的手,那瓶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一边是冰冷的规定,一边是温暖的人情,她再次陷入两难。
“对不起,规定就是规定。”晓梦的声音轻了下来,但依然坚定,“为了大家的安全,真的不能带进去。”老人突然沉默了。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酒瓶,眼神由愤怒转为哀伤:“小姑娘,你就通融一次行不行?我老伴...可能没多少日子了...”晓梦感到眼眶发热。她几乎要心软了,但想起李警官严厉的警告,想起那些可能发生的安全事故,她还是摇了摇头。
就在这时,王班长闻声赶来:“怎么回事?”晓梦简要说明情况,老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:“你们领导来了正好!评评理!我就是带瓶酒去看老伴,怎么就不行了?”
王班长的处理方式却出乎晓梦意料。她没有强硬地坚持规定,而是温和地对老人说:“老人家,我理解您的心情。但地铁规定确实不能携带酒精饮料。这样吧,我帮您叫个出租车,车费我们班组帮您出,您看行不行?”老人愣住了,似乎没料到这个回应。他看看王班长,又看看晓梦,眼中的愤怒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的接受。
最终,老人点点头,小声嘟囔着:“那就麻烦你们了...”王班长示意晓梦继续工作,自己则陪着老人走向出口。晓梦望着他们的背影,心里五味杂陈。
这件事看似解决了,但晓梦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。她坚持了规定,却感觉输掉了什么。那个老人离去时佝偻的背影,那双因失望而黯淡的眼睛,都让她难以释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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