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掌柜瞪大了眼睛看着崔满仓,等着他继续往下说。
可是崔满仓舔了舔自己早就裂了缝的嘴唇,冲着王掌柜嘿嘿一笑问:“长顺,俺嫂子窝窝热好没有?俺这饥的烧心了。”
没等王掌柜跳起来骂人,王魏氏已经从里间端了两个小碗出来,一个碗里面放了三四个掺了麸皮的玉茭面窝窝头;另一个碗里面是还冒着热气的水。
接过两只碗的崔满仓顾不上烫,先溜着边吸溜了一口热水,又抓起一个窝窝头直接塞进了嘴里。嚼了没两下就噎住了,赶紧又端起水碗来灌了一口。这下好了,又烫又噎,崔满仓一边捶着胸口,一边嘴里嘶嘶哈哈。
实在看不下去的王掌柜走到崔满仓背后,哐哐拍了他几下。还真的给崔满仓把食物顺下去了。王掌柜又坐回去,问道:“你这些日子路上都吃的啥?”
“俺前头东家不是给了五块钱么,俺在石岭村子里买了一袋他们的饽饽还有一袋子炒面。回了清河府就装到身上没有拿出来。往出跑的时候带出来了,就吃的那个。”
王掌柜一时心疼自家兄弟遭了罪,往腰上一拍,突然发现杨老爷给他的肉包子他还剩了一个掉在了腰间。赶紧从衣服里掏出来,进了里间,直接放在了刚才热了窝窝头还没收的篦子上。热了个半刻钟,直接用手取出来给崔满仓拿了出去。
看到肉包子的崔满仓眼睛都直了,两只手接过来两三口就咽了下去。吃完以后长长的舒了口气,憨笑道:“还是俺兄弟。”
王掌柜看崔满仓吃喝得差不多了,就催着他赶紧继续讲在清河府的事儿。
崔满仓用手背一抹嘴,打了个嗝,然后又继续讲了起来。
“俺在清河府不是先叫日本人抓起送到火车站去扛包包。在火车站有那日本兵手里拿着枪对的俺们扛包包的一直喊他们的话。俺又听不懂,就离得远了问俺骡车队的领队日本人说甚了。俺俩后面跟的一个看见就瘦瘦小小的老汉,戴个眼镜子,腿走的还豁抖了,听见俺俩说话了,人家就告诉俺们说日本人催的叫快些了。俺就蹊跷人家那老汉汉还能听懂日本话了……”
王掌柜抬了手打断了崔满仓,问道:“这个老汉汉是不是就是个先生?”
“是了,人家这老汉汉懂得多了,会日语,还会号脉。可是叫日本人抓上和俺们一起在火车站扛……”
“这个老先生是不是不听日本人的,不给日本人当翻译,就叫日本人抓了干苦力?”王掌柜再一次试图从崔满仓的话里抓重点。
“就是,就是。”崔满仓连连点头。
“你就讲这个老先生。”王掌柜说道。
“这个老先生姓范,人家是古桥人,以前家里有大药铺,好像叫广……甚春。”
“广德春?”老村长突然插话道。
“对对,广德春。村长知道?”崔满仓好奇了。
“知道。俺们小时候的药铺铺。祖上是中医世家。后头因为经营不善关门了。”老村长简略的解释了一下。
“这范先生就是广德春的,十几岁上还去过日本留学,学会说日本话的。后头自家的药铺铺没了以后,人家就去了寿仁堂当大夫了。日本人进了清河府搜人的时候搜出来这个范先生,非要请去当翻译,还要叫人家给日本人看病。范先生就是不干。日本人也没办法,人家范先生就是自己一个人,从来也没有成过家,日本人捏不住范先生,就打发上人家和俺们一起扛包包了。”
“范家世代中医,肯定不可能向小鬼子低头。”老村长感慨了一句。
“嗯。范先生能听懂日本话,就告诉俺们好些日本人干下的坏事。”崔满仓突然正了色,看向众人,“村长,大爷,叔叔们,范先生说了,日本人都是畜生。他们进了清河府就贴招工告示,要招护士,洗衣女工。去了的女人们就没有再见过。”
此时屋里在座的各位即使都已经是上了年纪经见过许多的老人了,听到此处,有的人也不禁硬了拳头,有人则是长叹一口气。
“城里到处是日本人抓人。办了良民证就圈在城里哪也不让去。动不动就上人家里搜查,也不知道搜的啥,给人把家里嚯嚯一气。范先生说一定要小心这些小鬼子。一定不能相信任何小鬼子,只要听说小鬼子出现在附近的村子里,一定要把能藏的全都藏起来。包括人……”
王掌柜家隔壁张大爷担忧道:“东西好说。藏到灶坑里,或者挖个窖子藏到地下去。人可咋藏?”
“范先生说,咱这头起试试看挖地道。从自家窑洞往后头坡坡或者山上挖地道。”崔满仓显然听进去不少范先生讲的东西。
王掌柜看向了在座的各位叔伯大爷们,先起身做了一个揖,然后说道:“各位叔伯大爷,村长,今天既然已经得了高人指点,明天开始村里的青壮就都安排起来挨家挨户的一起挖吧。我提这个建议是因为我已经见识过小日本了,瑞芝那个棺前认下的干爹就是叫他们乱枪打死的。现在日本人已经占了古桥和咱们王兰镇的火车站了,他们再派兵下来根本不费力气。所以咱们还是尽早做准备吧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