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绍云已经入读嵩原省立清河府高级商业职业学校两年了,今年年初,清河府彻底解放了。
韩铨嵩在解放军对清河府发起总攻前,早早就把老婆儿子送走了。正式打起来的前几天半夜,韩铨嵩就以“赴承阳商讨和谈事宜”,也跑路了。可是他根本没通知的,还留在清河府的亲戚们,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可以说,清河府最终被攻打下来,并没有太费事。
解放军进城那天,街上挤满了各色的欢迎队伍。有学生,有市民,也有工厂里组织的工人们。也算是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了。
王瑞芝也早早的从家里跑去了主街上,想看看能不能看到她满叔和她哥。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满叔和她哥在不在进城的队伍里,只是想着,满叔他们也是这个队伍的,看着也亲切。
王魏氏没能逮住小闺女不让她乱窜,也就由着她去了。反正主街离着青竹巷倒也不算远。
王瑞芝路过油盐铺子的时候,还想招呼上铺子里的小小子一起去看热闹去。这青竹巷里住着的人家,都在这个巷口的油盐铺子打醋买盐的,铺子主人家的小子和巷子里的孩子们都玩的好。
结果到了铺子门口,王瑞芝却看到铺子还上着门板。也不知道是今天压根没开门,还是刚刚又上起来的。找不到小伙伴,王瑞芝在铺子外面喊了两嗓子,没人应,她也就自己跑着上主街去了。
而那铺子后面的院子里,一个小男孩正在哭闹着说:“我也要去看热闹!她们都去了!凭啥不让我去?都好几个人来叫过我了!”
铺子主人看到儿子闹得不像话,一巴掌拍在了孩子屁股上,压低了声音狠狠的说道:“你闹个屁!你懂啥?大兵进城有啥好看的?前些年来来回回的大兵进城见得少了?小心再把你抓起来卖了的!”
小男孩捂着屁股,看着自己爹那恶狠狠的脸,也不敢再闹了,只是捂着自己的屁股,委屈的一抽一抽的,被他妈拽着回屋里去了。
到了主街上的王瑞芝,随着人潮挤了一会儿,觉得人太多,不舒服,就干脆站在了人群后面。地上正好有个大石墩子,王瑞芝干脆就自己爬上了石墩子,看向了主街。
随着解放军的队伍走来,看热闹的人们静了一瞬。那些兵看起来不像以前见过的,走的拉拉杂杂的,这队兵看着虽然疲惫,但是走得很整齐,背上背着的枪也都规规整整的。跟在带队的兵长后面,也不言语,只是目视前方,挺着脊背走了过去。
王瑞芝不错眼地盯着整支队伍走过,遗憾的是没从里面看见她满叔,也没从里面看见她哥。
只是在前面的兵都走完以后,王瑞芝也打算跳下大石墩回家时,主街上突然又走来了一群举着红旗的,穿着学生装的人,看着个个兴高采烈的,走两步,还要挥一挥手里的旗子。
看到这些学生走过来,主街两边看热闹的人们也来了兴致,跟着学生们一会欢呼一会鼓掌的。学生队伍边上还有敲锣打鼓的。这热闹,看着比前两年那韩老嵩在的时候,过年闹得社火还红火。
突然,王瑞芝看到了学生队伍最后头,有些没精打采的一个熟悉的身影。
那不是杨家少爷吗?
那年他从古桥上来考试,考上了那个什么职业学校的会计科。后头入了学,三不五时的上家里看看爹妈,还给她们带些牛肉干啥的。
那年大姐出门子,他上学,没赶上,后头也趁休息时候,来家里给捎了礼,说是他爹让带的。
今年过完年,都没见杨少爷上家里拜年呢,今儿怎么在这学生队伍里游行来了?
王瑞芝没想着要和杨少爷打招呼,不过,跟在队伍后面,满腹惆怅的杨绍云,倒是一眼就瞧见了,人群后面站的高高的王瑞芝。
他和身旁的同学打了个招呼,然后就离开了队伍。朝着王瑞芝走去了。
走到石墩边上,抬头看着又长开些的小姑娘,杨绍云问道:“你爹妈都在家没?”
王瑞芝低头看着杨绍云,说道:“我妈在家呢,我爹早起说要去粮行走一趟。不过看样子今天怕是没啥事,估摸着他一会也就回家了。”
“那走吧。我去找你爹说说话去。”杨绍云伸出一只手,想要扶着王瑞芝下来,就像他以前扶着自己妹妹们从高处下来一样。
只是,王瑞芝就瞥了一眼他的手,自己从石墩子上面出溜下来了。然后就自顾自地往家里走去了。
杨绍云轻笑了一声,收回了自己的手,也跟着小姑娘往青竹巷走了。
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,王长顺正在问王瑞芝外面什么情形呢,就见门外又走进来杨绍云。忙着迎了几步,王长顺问道:“家里咋说了?”
杨绍云摇了摇头,还没来得及张嘴,王魏氏就推着俩人进屋了,一边推着,一边说:“有甚事进屋说,老在院儿站的作甚。”
把俩人推进屋里后,王魏氏就上灶间去舀热水泡茶叶了。
而王瑞芝,则悄咪咪地跟在杨绍云身后也进了屋里,搬了个小板凳,坐在炕脚,把自己尽量收的和那个小板凳一样宽,不惹人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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