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浔的手指还搭在澹台静的衣角上,掌心传来她指尖细微的抽动。他正欲起身,左肋猛然一紧,像是有铁钩从内里扯出筋络,闷痛直冲脑门。他踉跄跪地,喉头腥甜,一口血喷在草席边缘。
几乎同时,门外传来一声闷哼。
拓跋野扶着门框跌进来,嘴角溢血,脸色由青转白,额上冷汗涔涔而下。他抬手抹去血迹,咬牙道:“果然……动不得。”
苗疆女子猛地抬头,手中铜镜翻转,镜面映出陈浔眉心血契符文一闪即逝的微光。她眼神一凝,迅速将另一面铜镜对准澹台静——那蒙眼绸带之下,一道极细的红线自命宫透出,如活蛇般蜿蜒而出。
“不对。”她低声道,“不是两人相连,是三人同契。”
话音未落,澹台静突然剧烈咳嗽,黑血自唇边渗出,顺着下巴滴落在胸前布条上。陈浔心头一震,伸手去探她脉搏,指尖刚触到她手腕,便觉自己心口又是一绞,仿佛有人以针线穿引血脉,生生缝连。
拓跋野单膝跪地,一手撑地喘息:“我运功试试能否断契。”
“别!”陈浔喝止,却已迟了。
拓跋野闭目催力,体内气血逆行,陈浔与澹台静齐齐闷哼,双双吐血。陈浔手臂颤抖,却仍死死抓住拓跋野肩膀,声音沙哑:“停下……再试,她撑不住。”
拓跋野睁开眼,瞳孔微缩,看着澹台静唇边不断涌出的黑血,终于松劲。他靠墙坐下,呼吸粗重,额角青筋跳动不止。
苗疆女子将两面铜镜并排置于药炉旁,口中念咒,指尖燃起幽蓝火焰,轻点镜背。刹那间,镜中浮现出三道命格红线——一道漆黑如墨,缠绕剑形虚影;一道银白泛金,缀有古老符纹;第三道赤红似火,末端勾连弯刀轮廓。
三线自镜中延伸而出,在空中交缠盘旋,竟化作一对展翼凤凰之形,双首相对,羽翼相叠,尾翎交织成环,牢牢锁住彼此。
“命数重塑。”苗疆女子收回手,语气低沉,“你们不再是简单的命相连通,而是被刻入同一道天轨。生则气运共享,死则魂归同途。此契非人力可逆,唯有天命斩断。”
陈浔盯着那虚浮命线,喉结滚动。他低头看向澹台静——她气息微弱,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,指尖仍勾着他衣角。他没有拉开,反而将她的手轻轻覆在自己掌心。
拓跋野冷笑一声:“皇族秘术,向来如此霸道。战时三人共契,一人赴死,其余皆殉。我早知代价,但没想到……会牵连到她。”
“你若不施术,我们三个都得死。”陈浔缓缓道,“现在至少还能站着说话。”
“站着?”拓跋野嗤笑,随即咳出一口血,“我现在连站都费劲。”
苗疆女子收起铜镜,重新架炉熬药:“血契初成,需七日稳固。期间任意一人重伤或濒死,其余二人必受反噬。澹台静体内圣血未稳,情蛊躁动,她是命链中最脆弱的一环。”
陈浔沉默片刻,忽然问道:“有没有办法转移她的伤?”
“有。”苗疆女子抬眼,“你替她承受。”
“那就替。”
“你已因魂引遭七倍反噬,若再承她之伤,不出半日便会神魂崩裂。”
陈浔没再说话,只是将澹台静的手拢进袖中,动作轻缓,像怕惊醒什么。
屋外风声渐歇,沙粒不再敲打竹帘。溪水流动的声音忽然停了。
空气凝滞。
下一瞬,一道阴冷声音穿透沙幕,清晰传来:
“找到你们了!”
陈浔霍然起身,凤凰剑自行出鞘半寸,嗡鸣不止。他一步跨至门前,将澹台静挡在身后。剑身震颤,剑灵似有低语,却未能成言。
拓跋野咬牙撑起身体,弯刀横于胸前,冷笑道:“来得倒是快。”
苗疆女子不动,只将药勺搁在一旁,银饰轻响。
那声音并未靠近,也不见人影,却如贴耳低语:“陈浔,你以为躲进绿洲就能逃?血契已成,你们三人,一个也别想活。”
陈浔握剑更紧,指节发白。
“你错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平静,“我们不是在逃。”
话音未落,澹台静突然睁眼。
虽仍蒙着绸带,她却准确望向门外风沙尽头,右手悄然抬起,扣住陈浔手腕。她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,冰冷中带着一丝灼热,像是某种预兆。
“他……”她轻声道,“不止一人。”
拓跋野眯起眼,弯刀缓缓转动,刀锋映出窗外模糊光影。他低声道:“来了三个方向,脚步压沙,刻意隐蔽。”
苗疆女子忽然站起,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铛,轻轻一摇——铃声清脆,却未传出屋外,反而在草庐四壁回荡,形成一圈肉眼难见的波纹。
“我布了障听阵。”她说,“接下来的话,外面听不见。”
陈浔点头,目光未离门口:“说。”
“血契既成,你们已是‘一体三身’。”苗疆女子盯着三人,“他若攻其一,必伤其余。但他若同时出手,便是赌命。”
“所以他不会正面来。”陈浔道,“他会等,等我们虚弱,等命契动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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