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辰单膝跪在骨质的地面上,大口地喘息着。
溶解的血肉与熄灭的神焰,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尊正在崩塌的残破神像。
他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身影,眼神中的杀意已经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深沉、更痛苦的嫉妒与不解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他的声音嘶哑、扭曲,像是破损的风箱在拉扯。
“为什么你就能拥有完美的‘平衡’?”
李牧的动作一顿,剧痛让他疯癫的意识开始退潮,一丝清明艰难地浮现。
他听到了那充满不甘的质问。
“我研究了上百年,尝试了上千个样本,都没能解决的反噬……在你身上,却好像根本不存在!”
孤辰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怨毒。
“这不是你该拥有的东西!它不属于你!它是我的……是我的解药!”
解药。
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,劈开了李牧脑中的混沌。
他瞬间明白了。
远处骨柱后,同样听到这番话的李岁,冰冷的眼神中也闪过一丝了然。
原来如此。
孤辰狩猎他,并非为了单纯的杀戮,也不是为了抢夺什么宝物。
他是将自己当成了一味药,一味能治愈他这身“残疾”的、独一无二的解药。
孤辰知道,自己已经无力再战。
他怨毒地最后看了一眼李牧,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骨髓里。
随即,他用仅剩的力量,猛地一掌拍在地面的一块兽类头骨上。
“咔嚓——”
机关被触发。
整个斗兽场开始剧烈地摇晃,地面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,脚下的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一道通往地底深处的幽暗门户,在孤辰的身后轰然开启。
“样本……”
孤辰拖着残破的身躯,挣扎着退入暗门,嘶哑的声音在震动中传来。
“我会回来的……”
“下一次,我会把你完整地带回工坊,一根骨头一根骨头地拆开研究……”
随着他身影的消失,那扇由巨骨组成的暗门轰然关闭,将他所有的怨毒与不甘都隔绝在地底。
猎场的剧烈震动,也导致了先前封锁李牧和李岁来路的机关出现了松动。
几块巨大的骨骼崩塌下来,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。
“走!”
李岁当机立断,从骨柱后闪身而出,一把扶起浑身是血的李牧,架着他,毫不犹豫地冲向那个新出现的缺口。
两人一瘸一拐,在不断崩塌的骸骨与烟尘中,逃离了这座即将彻底坍塌的死亡猎场。
他们一路狂奔,不敢有丝毫停歇,直到身后那巨大的震动声彻底消失,才在一个由远古巨兽肋骨天然构成的洞穴里停下了脚步。
劫后余生的两人,都已是强弩之末。
李牧靠着冰冷的骨壁滑坐下来,疯癫状态随着体力的耗尽而彻底退去,与李岁的理智重新回归了脆弱的平衡。
清醒带来的,是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的剧痛。
李岁撕下自己素白长裙的一角,沉默地为李牧处理着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洞穴里一片死寂,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。
他们成功击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敌,验证了新功法的威力。
但代价是,他们从此被一个名为“血肉工坊”的强大疯子死死盯上。
前方的道路,除了要寻找那虚无缥缈的道诡异仙,还多了一重随时可能降临的、来自暗处的阴影。
洞穴里弥漫着一股冰冷、潮湿的骸骨气味。
李岁撕下自己素白长裙的一角,细致地缠绕在李牧手臂上那道被神焰灼烧的伤口上。
她的动作冷静而专注,仿佛在处理一件精密的仪器,而非血肉模糊的伤口。
“我们得在这里休整至少三天。
”李岁声音平直,不带任何感情。
“孤辰的力量反噬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,他短时间内无力追击。这里足够隐蔽。”
李牧靠着冰冷的骨壁,清醒后的剧痛让他脸色有些发白。
他摇了摇头,眼神望向幽暗的洞口:
“不行。坐在这里等,只会更危险。”
孤辰最后那句嘶吼——“我的解药”——像一根毒刺,深深扎进了他的脑海。
那是一种看待材料的眼神,一种不将他视为同类的、赤裸裸的贪婪。
“他不会放弃的。”
李牧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而且,我总觉得不安。”
“不安是一种低效的情绪。”
李岁系好最后一圈布条,抬起漆黑的眸子。
“我们的体力只恢复了不到三成,现在出去,一旦遭遇,生还率低于一成。最优解是等待。”
“如果最优解就是死路呢?”
李牧反问。
两人的争论,被一阵从洞外传来的、由远及近的低沉咆哮声粗暴地打断了。
那声音充满了饥饿与疯狂,不止一个。
李岁脸色骤变,瞬间来到洞口,向外窥探。
只见骸骨森林的阴影中,几对猩红的光点正在快速逼近,正是那些悍不畏死的畸变猎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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