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是在一阵消毒水混合着淡淡忧伤的香气中醒来的。意识如同沉入深海的潜水者,缓慢而艰难地浮出水面。首先感知到的是头顶刺目的白光,然后是身体深处传来的、被掏空般的虚弱,以及手腕上留置针带来的细微刺痛。
她眨了眨眼,适应着光线,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——一间极其宽敞、装修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病房。柔软的米白色墙壁,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夜景,昂贵的皮质沙发,甚至还有一个小型吧台。若非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气味和床边矗立的几台精密监护仪器,这里几乎不像一个医院病房。
这是陆靳深的手笔。用最奢华的物质,构建最坚固的囚笼。
她动了动手指,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腕被一条柔软的约束带,以不会造成伤害、却绝对无法挣脱的方式,轻轻固定在了床栏上。名义上,是防止她因“情绪激动”在无意识中拔掉针头或伤害自己。
讽刺如同冰冷的针,刺入心脏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、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端着药盘走了进来。她身后,门口隐约可见两名穿着黑色西装、如同门神般伫立的身影。
“陆太太,您醒了?”护士脸上带着职业化的温柔笑容,将药盘放在床头柜上,“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林晚没有回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眼神空洞,像两口干涸的井。
护士似乎对她的沉默并不意外,熟练地检查了一下监护仪上的数据,然后拿起药盘里的水杯和几粒药片:“该吃药了,陆太太。这是帮助您稳定情绪和安神的。”
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些白色的药片上。又是药。在医院,在医生的“专业”指导下,他依然可以用这种“合法”的方式,让她“安静”。
她没有反抗,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。她只是微微张开干裂的嘴唇,任由护士将药片放入她口中,然后顺从地喝下水,将药片吞咽下去。
动作机械,麻木。
护士看着她吃完药,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,又替她掖了掖被角:“好好休息,有什么需要按呼叫铃就好。”说完,便端着空药盘离开了。
门再次关上,将外面世界的一切隔绝。
林晚躺在柔软的病床上,望着天花板。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作用,一种沉重的、令人昏沉的倦意如同潮水般漫上四肢百骸。但她的大脑却异常清醒,像一块被冰水浸泡过的钢铁,冰冷,坚硬。
U盘。
她现在最关心的,是那个U盘。
程砚说交给了宋城。宋城会如何处理?他会交给陆靳深吗?如果是,那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,甚至可能招致更疯狂的报复。如果不是,他能有什么办法,在陆靳深的严密监控下,将那个足以颠覆一切的证据送出去?
希望像风中残烛,微弱得可怜。
她尝试动了动被约束的左手,柔软的带子纹丝不动。她抬起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,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,隔着病号服单薄的布料,那里空空如也。那个曾经贴着U盘和药样、给她带来短暂安全感的位置,如今只剩下冰冷的皮肤和下方缓慢跳动的心脏。
一切都脱离了掌控。她从那个顶层公寓的囚徒,变成了这座白色囚笼里的困兽。而看守她的,不再是沉默的宋城和定期的医生,而是更直接、更不容置疑的武力与“医疗”手段。
时间在寂静中流逝。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,又渐渐透出晨曦的微光。一夜过去了。
期间,护士又进来过两次,一次是测量体温血压,一次是送流质早餐。每一次,门口那两名保镖都会警惕地审视着进出的人员。林晚依旧沉默,配合着一切,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。
上午,病房门再次被推开。这一次,进来的是程砚和……宋城。
程砚穿着白大褂,手里拿着病历夹,眉头微蹙。宋城则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,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。
“感觉怎么样?林晚。”程砚走到床边,语气带着医者的温和,但眼神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担忧。他检查了一下她的瞳孔和留置针的情况。
林晚没有看他,目光越过他的肩膀,落在了他身后的宋城身上。
宋城也正看着她,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辨,没有任何暗示,也没有任何情绪,就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。
“U盘。”林晚终于开口,声音因为许久未说话而沙哑干涩,像砂纸摩擦过喉咙。她没有看程砚,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宋城。
程砚的动作顿了一下,没有接话。
宋城向前一步,语气平稳地开口,像是在汇报工作:“太太,关于昨天会场的事情,陆总已经处理。您身体不适,需要静养,外界的一切杂音,都不会打扰到您。”
他避开了U盘,用“杂音”轻描淡写地概括了她的指控,并明确告诉她,陆靳深已经控制了舆论,她已被彻底隔绝。
林晚的心,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。所以,宋城最终还是选择了陆靳深?那场交易,果然只是她绝望中的幻影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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