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城那一声轻不可闻的敲击,像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,精准地刺破了林晚周身绝望的冰壳,让一丝微弱的空气透了进来。U盘安全。这个认知成了她在白色囚笼里唯一的精神支柱,支撑着她在那令人窒息的监控和“治疗”下,维持着表面的顺从与麻木。
护士每日三次准时送来药片。白色的,小小的,躺在冰冷的塑料药杯里,伴随着温和却不容置疑的嘱咐:“陆太太,吃药了。”
林晚不再有任何迟疑或反抗的迹象。她总是温顺地接过水杯,将药片放入口中,仰头,吞咽,动作流畅得仿佛这已是她生命的一部分。护士满意地离开,门口的保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确认一切如常。
但他们不知道,在每一次吞咽的瞬间,林晚的舌尖都会极其灵巧地将那枚药片顶至上颚,借助喝水的动作,将它巧妙地藏匿在口腔侧壁与牙龈的缝隙间。水咽下,药片留下。待护士转身离开,病房门重新关上,她才会借着调整姿势或假装咳嗽,迅速将那片已然有些融化、带着苦涩味道的药片吐出来,用纸巾包裹,塞进枕头底下最隐蔽的角落。
这是她在顶层公寓里就熟练掌握的技能,如今在这看守更为严密的医院里,成了她保持清醒、避免被药物彻底控制的唯一手段。
她不知道这些药片具体是什么,是真正的镇静剂,还是别的什么。她不敢赌,也不能赌。她必须保持大脑的绝对清醒,等待那个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、能够利用U盘证据的时机。
程砚每日会来查房。他的检查很专业,询问也很细致,但林晚能感觉到,他的权限被严格限制了。他无法单独与她相处,每次宋城或者那位“专属护士”总会在一旁“陪同”。他无法更改治疗方案,每次他提出的调整建议,都会被宋城以“需要请示陆总”或“陆总特意嘱咐”为由委婉而坚定地驳回。
“她的心率还是有些快,情绪平复的药物是否需要调整剂量?”程砚有一次试图争取。
“陆总认为,目前的方案最适合太太的身体状况。”宋城的回答无懈可击,“稳定优于一切。”
程砚看着病床上眼神空洞、日渐沉默的林晚,眉头紧锁,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合上病历夹。
林晚理解程砚的无力。在这座由陆靳深的金钱和权力构筑的堡垒里,一个医生的坚持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她甚至不再对他投以任何带有期待的目光,以免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。
她将所有的心思都用于观察和内省。
她观察护士的交接班时间,观察门口保镖换岗的规律,观察窗外楼下巡逻保安的路线。她在脑海中一遍遍模拟,如果机会出现,她该如何利用这具依旧虚弱的身体,突破这层层封锁。
她也在内省。反复回忆着从结婚到现在的点点滴滴,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,陆靳深偶尔流露出的、与她认知中冷酷形象不符的瞬间——比如他醉酒那夜模糊的呓语,比如她流产时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、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惊惶。这些碎片无法动摇她复仇的决心,却让她对陆靳深这个人,有了更复杂、也更冰冷的认知。他并非单纯的恶魔,而是一个被权力、过往和某种偏执扭曲了的,更加复杂和危险的敌人。
这天下午,护士送来药离开后,病房里只剩下林晚一个人。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,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所事事的静谧。
忽然,病房门被轻轻敲响,不等她回应,门便被推开了。
进来的是苏媛。
她今天穿着一身柔和的杏色套装,手里捧着一大束新鲜的百合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。
“晚晚,我来看你了。”苏媛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,她将百合插进床头柜上的花瓶里,浓郁的香气瞬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,“感觉好点了吗?听说你那天在会场……可把大家吓坏了。”
林晚躺在病床上,没有动,甚至没有看她,目光依旧停留在天花板上,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。
苏媛对她的无视并不在意,自顾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轻轻叹了口气:“你说你,何必呢?闹成那样,多难看。对自己身体也不好。靳深他……虽然生气,但心里还是关心你的,你看这病房,这条件……”
她喋喋不休地说着,话语里充满了对陆靳深的维护和对林晚“不懂事”的惋惜,像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。
林晚依旧沉默,但藏在被子下的手,却微微攥紧了。苏媛的到来,绝不仅仅是“探病”那么简单。
果然,苏媛话锋一转,身体微微前倾,压低了声音,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“真诚”:“晚晚,听我一句劝。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。那个孩子……或许就是跟你们没缘分。你还年轻,养好身体,以后还会有机会的。何必抓着不放,闹得两败俱伤呢?”
她伸出手,似乎想去握林晚放在被子外的手,语气更加柔和,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:“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忘了吧。把U盘交给靳深,我帮你跟他说,让他不要再追究了。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,不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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