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蓝闪烁的警灯,如同两把疯狂旋转的光剑,将狭窄巷道肮脏的墙壁切割成一片片流动的、令人眩晕的色彩。引擎低沉的轰鸣与无线电嘈杂的电流声混杂在一起,构成一种与之前亡命追逐截然不同、却同样充满压迫感的氛围。
“里面的人!双手抱头!慢慢走出来!”
扩音器里传出的命令冰冷、程式化,不带任何可商榷的余地。
林晚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围墙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晨曦的光芒被警灯染上诡异的颜色,映照着她苍白、污秽、布满疲惫与伤痕的脸。她没有立刻动作,只是深深地、贪婪地呼吸着,仿佛要将这短暂“安全”的空气刻入肺腑。
得救了吗?
这个念头如同气泡,刚浮起就被更深的疑虑压碎。
警察为什么会来得如此“及时”?是她那封石沉大海般的邮件起了作用?还是……这本身就是陆靳深剧本的下一幕?一个更合法、更难以挣脱的囚笼?
她低头,看了一眼自己紧握在手中的执法记录仪,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,感受着那枚芯片和抢来的U盘坚硬的轮廓。这些是她最后的筹码,是真相的火种,绝不能轻易交出。
她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,扶着墙壁,试图站起。长时间的紧张、伤痛和寒冷让她的双腿如同面条般绵软,几次尝试都险些跌倒。最终,她靠着墙的支撑,勉强稳住了身形。
然后,她按照指令,将双手缓缓举过头顶,交叉抱住。这个简单的动作却牵扯着全身的伤口,尤其是左臂和肋骨,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,让她额角瞬间渗出冷汗。
她迈开脚步,一步,一步,朝着巷口那片被警灯光芒笼罩的区域走去。脚步虚浮,身形踉跄,每一下都像踩在棉花上,又像是踏在烧红的炭火上。
巷口,数名穿着藏蓝色制服的警察严阵以待。他们手持防暴盾牌和警械,眼神锐利而警惕,如同盯着一头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困兽。他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,带着审视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复杂情绪。是同情?是怀疑?还是公事公办的冷漠?林晚分辨不清。
当她终于蹒跚着走出巷道,完全暴露在警灯和众多目光之下时,一种强烈的、被剥离了所有伪装和掩护的赤裸感席卷了她。她就像一只被从阴暗巢穴里强行拖到聚光灯下的、伤痕累累的动物,无所遁形。
“站在原地!不要动!”一名看似带队的中年警官上前一步,声音沉稳,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林晚狼狈不堪的样子,尤其是在她缠满肮脏绷带的手臂和血迹斑斑的衣服上停留了片刻。
“姓名?”他例行公事地询问。
林晚张了张嘴,干裂的嘴唇摩擦,发出沙哑的声音:“林晚。”
“身份?”
她沉默了一下。陆太太?精神病人?逃亡者?哪一个才是她此刻的身份?
“我……是受害者。”她最终选择了一个最直接,也最无力的自称。
中年警官没有追问,只是对身旁的警员示意了一下。两名女警上前,动作算不上温柔,但也没有过分粗暴,开始对她进行搜身。
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芯片!记录仪!U盘!
然而,出乎她意料的是,两名女警的搜查似乎只集中在寻找武器和危险品上。她们摸遍了她外套和裤子的口袋,拿出了那个已经没电的预付费手机、空水瓶、以及油布包里的一些零碎物品,包括那张身份证和车票。她们甚至撩开她的外套,检查了腰间,但似乎对内里紧贴身体的、藏在最隐秘处的那些“硬物”并未察觉,或者,是故意忽略?
是没发现?还是……收到了某种指令?
林晚不敢确定,只能被动地配合着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
搜身完毕,女警将搜出的物品放入一个透明的证物袋。那名中年警官看了一眼证物袋里的身份证和车票,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,但没有说什么。
“带走。”他挥了挥手。
两名警察上前,一左一右架住了林晚的手臂。他们的动作带着职业性的力度,正好按在她手臂的伤口上,疼得她眼前一黑,几乎晕厥。
她没有反抗,也无法反抗。她被半搀半架地带着,走向停在巷口的一辆警用依维柯。车门打开,里面是冰冷的金属座椅和栅栏。
在被推上车的前一刻,林晚下意识地回头,看了一眼那片她刚刚逃离的、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厂区。晨曦中,它沉默地矗立着,仿佛吞噬了昨夜所有的疯狂、背叛与生死搏杀。
然后,她的视线被关闭的车门切断。
车内,除了她,还有两名押送的警察,表情严肃,一言不发。引擎启动,车辆平稳地驶离了这条充满垃圾腐臭和惊魂记忆的小巷。
窗外的景物开始流动,从破败的城乡结合部,逐渐过渡到略显整齐的街道,然后是繁华的市区。阳光普照,车水马龙,行人匆匆。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,那么有序,与她刚刚经历的、以及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荒谬的对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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