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局刑侦支队两位便衣的出现,像两座突然压下的冰山,让医务室里本就稀薄的空气瞬间凝固。他们的目光没有韩队那种带着探究的审视,而是一种纯粹的、近乎冷酷的专业性,仿佛林晚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需要被拆解、分析的复杂案件符号。
“林晚女士,我姓陈,这位是李警官。”其中一位面容冷峻、眼神锐利的便衣简单自我介绍,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,“关于你指控陆靳深涉嫌非法囚禁、滥用药物等事项,现在由我们正式接手。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。”
没有寒暄,没有铺垫,直接切入主题。这种高效背后,是巨大的压力和无形的紧迫感。
林晚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。她看了一眼站在稍后位置的韩队,他的表情依旧凝重,但眼神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,像是某种权衡后的退让,又像是静观其变的谨慎。
“我会配合。”林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更加干涩,她强迫自己坐直身体,尽管这个动作让肋骨的疼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。
陈警官没有浪费时间,问题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迅速:
“你声称陆靳深非法囚禁你,具体时间、地点、手段?”
“你提到的‘吐真剂’类药物,有实物证据或药物名称吗?”
“你从医院逃离的详细经过,以及帮助你的人员信息。”
“废弃厂区的冲突,对方人员的特征、武器,以及你抢夺的物品具体是什么?”
“你提到的记录仪和‘其他证据’,现在在什么地方?”
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,毫不拖泥带水。林晚能感觉到,对方不是在听故事,而是在构建证据链。他们需要确凿的、可以支撑立案并对抗潜在巨大阻力的东西。
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着,依旧延续着之前的策略——承认基本事实,但在关键证据上保持模糊和警惕。她描述了被囚禁的压抑,提到了药片的异常(但隐去了程砚化验的细节),含糊地带过了宋城和老杨的帮助(隐去了宋城的背叛与回归),详细描述了厂区被追捕和反击的过程,但对于抢夺到的记录仪和公文包内的具体内容,她只是强调其中包含“陆靳深犯罪的证据”,并再次重申:“我必须确保这些证据能直接用于指控他,而不是被……中途拦截。”
她的话里话外,充满了对内部的不信任。
陈警官和李警官安静地听着,偶尔交换一个眼神,或在记录本上快速写下几笔。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让人无法窥探其内心想法。
当林晚再次强调对证据交接的谨慎时,陈警官终于抬起眼,目光如同两盏探照灯,聚焦在她脸上:
“林女士,我理解你的顾虑。但你要明白,法律程序需要确凿的证据。你单方面的指控,尤其是在你有……相关病史记录的情况下,缺乏强有力的物证支撑,很难推进。”他的语气依旧平稳,但话语里的分量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。“隐瞒或拒绝提供关键证据,只会让你自己的处境更加不利,也可能延误解救你提到的程砚医生的时机。”
“程砚”这个名字被提及,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了林晚最敏感的神经。韩队说过已经派人去“核实”,现在陈警官又提到“解救”,这究竟是进展,还是施压?
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病号服的衣角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她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临界点上,一边是可能万劫不复的深渊,一边是渺茫却必须抓住的生机。
筹码,她手中有筹码。但这筹码太沉重,太烫手,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放。
就在这时,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敲响,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推门进来,在韩队耳边低语了几句。
韩队的脸色微微一变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。他看了一眼林晚,又看向陈警官,沉声道:“老陈,外面有点情况,需要你处理一下。”
陈警官眉头微蹙,似乎有些不悦被打断,但还是站起身,对李警官示意了一下,两人一同快步离开了医务室。
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林晚和韩队,以及门外那道沉默的警卫身影。
韩队没有立刻离开,他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,背影显得有些紧绷。沉默在房间里蔓延,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。
林晚的心提了起来。外面的“情况”是什么?和程砚有关?还是……和宋城、老杨有关?或者是陆靳深那边又有了什么动作?
她忍不住开口,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:“韩队长……是……是程医生有消息了吗?”
韩队转过身,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,但他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复杂,甚至带着一丝……难以置信的惊愕?
“我们派去康宁医院的人传回消息,”韩队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仿佛每个字都需要斟酌,“程砚医生……不在医院。”
不在医院?!
林晚的呼吸一窒!
是被转移了?还是……已经被“处理”了?!
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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