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砚乘坐马车返回瑞王府的一路上,敏锐地察觉到周遭投来的目光与往日不同。
那些看似寻常的路人、小贩,乃至倚窗而望的闲人,目光落在他车驾上时,似乎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探究,尤其是背后,总感觉有几道视线如影随形。
他心下明了,方才在朝堂之上,他提出的“以工代赈”之策虽得父皇赞赏,却也无疑将他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,成了大皇子与二皇子势力的眼中钉、肉中刺。
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盯着瑞王府,盼着他行差踏错,好抓住把柄,将他打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放下车帘,隔绝了外界那些令人不适的视线。
原本计划好的,下朝后便与洛宫奕一同去城外探望老夫人,此刻看来,竟成了一种奢望。
他如今是众矢之的,任何与手握重兵的洛宫奕的公开接触,都可能被曲解、放大,成为攻讦他们的利刃。
秘密出行?谈何容易。
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,玉砚心事重重地下了车,低着头快步往府内走,思绪纷乱,甚至没留意前方。
“哎呀!”一声轻柔的惊呼。
玉砚猝不及防,撞上了一个柔软的身影。
他连忙后退一步,定睛一看,是一位戴着白色帷帽、身着素白衣裙的女子,看不清面容。
“对不住,是在下失礼了,姑娘可有碍?”玉砚立刻拱手致歉,语气诚恳。
那女子似乎受了些惊吓,帷帽轻晃,并未说话,只是微微摇了摇头,便侧身匆匆离去了。
玉砚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,帷帽轻纱随风微动,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入他的脑海,若他也作如此打扮,借府中丫鬟的衣裳一穿,以帷帽遮面,再从后门悄然而出,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?
谁能想到尊贵的瑞王殿下会扮作女装?
在江南的时候也不是没扮过,反倒更加好行事。
这个念头一起,便再也压不下去。
玉砚心中顿时豁然开朗,脚步也轻快了几分,迅速步入府中。
他目光在庭院中扫过,恰好看见一个在花房旁修剪枝桠的小丫鬟。
他招招手,将那丫鬟唤至僻静处。
小丫鬟见王爷亲自召唤,又是这般隐秘,顿时紧张起来,手足无措地行礼。
玉砚压低声音,神色严肃地吩咐:
“本王需秘密外出办一件要事,绝不能暴露身份。你此刻立刻去街角那家成衣铺子,悄悄买一套合我身量的……女子衣裙回来。记住,要寻常样式,不可过于扎眼,更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,明白吗?”
小丫鬟虽惊愕万分,但见王爷神色凝重,不敢多问,连忙点头如捣蒜:
“奴婢明白!奴婢这就去!”
她一路小跑出府,心怦怦直跳,到了街角成衣铺,也不敢多看,只匆匆指了一套看起来尺寸合适的桃粉色轻纱衣裙,让掌柜包好,又像个做贼似的,将那个不起眼的布包裹紧紧抱在怀里,低着头快步溜回王府。
玉砚已在房中等候。
小丫鬟将包裹递上,玉砚展开一看,那桃粉的颜色让他眼角微微抽动,果然,是爱美的年纪。但事急从权,也顾不得这许多了。
他看向那小丫鬟,又道:“这衣裙我会穿,只是这女子的发髻……我实在束手无策。还得劳烦你帮我梳理一番。”
小丫鬟此刻已是王爷“共犯”,自知事情重大,连连点头。
她不仅手巧地替玉砚挽了一个未出阁少女常见的简单发髻,还跑回自己房中,取来了平日里舍不得用的些许胭脂水粉和一支素雅的玉簪,甚至还有一顶备用的白色帷帽。
她小心翼翼地替玉砚薄施脂粉,遮掩住男子眉宇,淡扫腮红,轻点唇脂。
待到换上那身桃粉衣裙,戴上玉簪,最后将白色帷帽戴上,轻纱垂落,遮住了面容。
小丫鬟退后两步,看着眼前之人,竟一时看得呆了。
只见那人身量高挑纤细,虽无女子婀娜曲线,但那通身清冷脱俗的气质,被这柔和的粉色一衬,竟生出一种奇异的、超越性别的清丽之美。
帷帽下若隐若现的下颌线条精致,竟比她在京中见过的任何一位贵女都要惹人注目。
玉砚却无暇欣赏自己这副模样,他快步走到镜前,确认帷帽足以遮挡面容后,便立刻吩咐心腹侍从:
“将早上备好的那些礼品,用最不起眼的推车装好,先行运往城外庄子附近等候,切勿引人注意。”
安排妥当后,玉砚深吸一口气,压低了帷帽,趁着府中人员往来稍疏的间隙,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寒风拂过,吹动他帷帽上的轻纱和桃粉的裙摆。
他低着头,加快脚步,朝着仅百步之遥的将军府走去。
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,既有冒险的刺激,更有即将见到那人的期待与紧张。
他不敢直接叩门,只在不远处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,假装驻足整理帷帽,实则目光透过轻纱,紧紧盯着将军府那扇威严的朱漆大门,忐忑不安地等待着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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