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日春日宴的盛况与赞誉犹在耳畔,玉砚怀揣着三本精心整理的册子,踏入了皇宫。
册子记录详尽,一本是宴席的菜品清单与药膳方子,一本是宾客名单与座次安排,另一本则是宴席所需各项物件的采买与布置明细。
父皇昨日宴席上龙心大悦,亲口对他说,明年春日宴亦可参照此次规制,这是宫里从未有过的创新与成功,让他将流程细则整理成册,带入宫中共同探讨。
他本以为只是一次寻常的奏对,却不想,刚踏入母后所居的宫殿,迎面便是皇后殷切温暖的笑容。
皇后快步上前,亲昵地挽住儿子的手臂,眼中满是疼惜与骄傲:
“我儿辛苦了!母后都听说了,你这半个月为了这春日宴,忙得脚不沾地,听说还特意请教了你寺中的师父?真是难为你了。”
玉砚心中一暖,恭敬行礼:
“谢母后关怀,此乃儿臣分内之事,不敢言辛苦。”
端坐于上的皇帝也面露赞许之色,抚须颔首,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与肯定:
“砚儿此次做得极好,不仅宴席别开生面,更难得的是惠及百姓,如今朝里朝外,无不称赞你仁厚能干,心思灵巧。”
皇帝话锋微微一顿,目光中带上了更为郑重的神色,“你即将年满十九,朕与你母后商议着,待你成亲之后,便正式下诏,立你为太子。”
“轰——”的一声,玉砚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,仿佛有惊雷炸响。
立为太子?
一股巨大的压力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,让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从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来说,他从未渴望过那九五至尊之位。
那意味着如山的责任、无尽的操劳、以及失去几乎所有个人空间的束缚。
他向往的一直是相对简单、自由的生活,能与在意的人相伴,做些力所能及、有益于民的事便足矣。
可是,父皇的话语犹在耳边回响过。
他们年事已高,处理繁重的国事已渐感力不从心。
而他的两位兄长……大皇子玉明伪善阴狠,二皇子玉衡暴戾恣睢,若江山社稷交到他们任何一人手中,百姓恐怕真要多艰。
父皇曾握着他的手,语重心长地说:
“砚儿,这江山,需要的是一个仁君,一个心中有民的君主。” 他被这份沉甸甸的期望和现实的需要推着,如同被架在火上灼烤,进退维谷。
他下意识地想要推拒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:
“父皇、母后,立储乃国之根本,需慎重……两位皇兄或许……比儿臣更需要历练,亦或是更合适的人选……” 他试图将焦点引开。
皇帝闻言,却是叹了口气,摇了摇头,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决绝:
“你那两位哥哥,自幼在宫中娇纵惯了,心思早已长歪。锱铢必较,睚眦必报,心中装的更多是私利权柄,而非天下苍生。朕如何能将这万里江山托付?”
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玉砚身上,充满了期许,“而你不同。你自小在寺庙长大,耳濡目染皆是慈悲向善,心性纯良仁厚。此次春日宴,更见你处事之能、创新之思。更重要的是,你深得民心,又有洛宫奕这等肱股之臣鼎力支持……砚儿,你是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“成亲之后……”
这四个字,让他瞬间感受到了双重的、几乎令人窒息的煎熬。
立太子需要先成亲?
可他……他和洛宫奕……他们之间那不容于世的感情,早已深入骨髓,他怎么可能再去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成亲?
那不仅是对自己的背叛,对洛宫奕的背叛,更是对那个无辜女子极大的不负责任。他做不到那般虚伪与残忍。
一边是家国的责任,父母的期望,百姓的福祉,沉甸甸地压下来;另一边是他视若生命的感情,是他绝不可能放弃的挚爱。
这两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撕扯在中间,哪一条路都仿佛布满了荆棘。他站在原地,只觉得浑身冰凉,方才母后挽住他手臂传来的温暖,此刻也仿佛变成了灼人的火焰。
这“太子”之位,尚未触及,已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与痛苦。
他该如何抉择?又能如何抉择?
……
方才那立储与成亲带来的沉重压力尚未消化,另一件让玉砚恨不得当场遁地而走的尴尬事,便以猝不及防的方式骤然降临。
皇帝正带着赞许的神情,翻阅着他上交的那本记录宴席所需物件的册子,指尖划过一页页工整的字迹,不住点头。
然而,就在他翻到记录装饰花卉与宾客随身饰物相关的那一页时,动作猛地顿住了。
他的目光凝固在夹在书页中间的一样物事上——那并非墨写的字迹,而是一朵绢花。
一朵制作精巧、颜色灼灼的红梅绢花。
昨日春日宴,宾客数百,人人头戴绢花,色彩纷繁。
然而,唯有一人,独独簪了这红梅,且是那般耀眼夺目的正红。那便是身着一袭红衣、风姿卓绝的洛宫奕洛将军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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