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,那远在北疆的人,何时才能有消息传来呢?
他无声地叹了口气,将那束桃花轻轻放在案头,娇艳的花朵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。
他想念那人坚实温暖的拥抱,在寒冷的夜晚如同最可靠的壁垒;想念他身上独特的、混合着冷冽与阳光的气息;甚至……想念他偶尔卸下将军威严,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、带着几分痞气的撒娇与无赖。
那些亲密无间的画面,在独处时变得格外清晰,折磨着他病后初愈、格外敏感的心绪。
暖春……他记得上一个暖春,他还在军营里,身份还只是随军的小医士,而洛宫奕,也还是那位威严冷峻、令他不敢直视的大将军。
那时节,营地外的野花也是这样星星点点地开着,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,他们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,却又因日夜相对而滋生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牵引。
谁能想到,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……
收敛起纷乱的思绪,玉砚换上一身较为轻便的常服,颜色是素雅的月白,衬得他病后的面容愈发清俊。
刚收拾妥当,狄知筹便像只欢快的雀儿般蹦了进来,脸上洋溢着出门游玩的兴奋。
“恩人,你可算好了!我都等得望眼欲穿了!”狄知筹凑上前,眼睛亮晶晶的,“我听说京城有个梨园,里头有名家唱曲,最是风雅闲适不过!殿下,你带我去见识见识可好?”
梨园?玉砚微微一怔,他回京这些时日,要么忙于政务,要么……便是与那人私下相处,竟从未涉足过这等消遣场所。
他自己对此并无甚兴趣,但见狄知筹满眼期待,又不忍拂了他的兴致。
一旁的杨芷见状,柔声开口道:
“殿下,狄公子,那梨园臣女年前曾随家父去过几次。里面的老师傅确实功力深厚,唱念做打皆是上乘。而且园内环境清幽雅致,并无寻常戏班的喧闹杂乱,倒是个适合静心赏曲的好去处。”
听杨芷也这般说,玉砚便点了点头:
“既然如此,那便去梨园坐坐吧。”
狄知筹闻言,更是欢喜,一拍手道:“太好了!那我这就去牵我的煤球!”他依旧坚持要骑他那头小毛驴,觉得比坐马车自在有趣得多。
而杨芷与玉砚,则需分开乘坐马车。
虽说狄知筹也在,但瑞王殿下与一位未婚小姐同乘一车,终究于礼不合,难免又惹来闲言碎语。
杨芷心思细腻,主动提出另备一辆马车,玉砚也从善如流。
果然,他们的车驾刚出王府所在的街道,便引来了不少百姓的围观。
原因无他,实在是狄知筹与他那头通体乌黑的小毛驴“煤球”太过惹眼。
一位衣着光鲜、容貌俊朗的年轻公子,不骑马不坐轿,偏偏骑着一头憨态可掬的小毛驴,这组合在京城的街道上堪称奇景。
加之他身上的江南织锦面料在阳光下流光溢彩,想不引人注目都难。
“快看!那是瑞王殿下的车驾!”
“殿下病好了?能出门了?”
“殿下真是仁厚,还朝我们招手呢!”
“前面骑驴的那位公子是谁?好生俊俏,也好生……别致!”
“还有后面那辆马车,看着像是女眷的,莫非是那位住在王府的杨小姐?”
百姓们议论纷纷,目光好奇地追随着这一行三人。
更有不少民众听闻瑞王殿下病愈出门,纷纷将自家院中初开的桃花、迎春花等折下,热情地涌上前献给玉砚的马车,表达他们对这位仁厚亲民皇子的爱戴与祝福。
玉砚坐在微微晃动的马车中,隔着纱帘,温和地向沿途的百姓颔首致意,偶尔抬手接过递到窗边的花束。
他面色依旧带着病后的苍白,这般应酬虽只是举手之劳,却也耗费了他不少气力。
狄知筹骑在驴背上,倒是悠然自得,不时朝围观的人群咧嘴笑笑,甚至还顺手从路旁孩童手中接过一块饴糖,惹得那孩子咯咯直笑。
杨芷则安静地坐在后面的马车里,听着外面的喧闹,心中既觉新奇,又恪守着闺秀的礼仪,未曾掀帘张望。
这一行三人,就这样在京城百姓好奇、友善的目光注视下,缓缓向着梨园行去。
梨园内,丝竹管弦之声悠扬,戏台之上,水袖翻飞,唱腔婉转。
然而,玉砚几人所在的雅间,气氛却因台上说书先生的一段新编评书而骤然变得不同。
那说书先生惊堂木“啪”地一拍,声音洪亮,瞬间吸引了所有听众的注意。
他讲的并非才子佳人、神话志怪,而是与时局紧密相关的前线战事。
玉砚因病已有半月未曾上朝,又刻意回避主动打探边关消息,以免引人猜疑,心中对洛宫奕的境况早已牵挂至极。
却万万没想到,竟会在这梨园之中,以这种方式听闻他的音讯。
几人坐在二楼的雅间,垂下的竹帘既隔绝了外界的视线,又不妨碍他们看清台上的情形。说书先生嗓音抑扬顿挫,将边关的故事娓娓道来: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