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匹在静竹的控制下,迈着平稳的小步,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柳轩羽僵直着背脊,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与稳定心跳,只觉得周身都被那股清冽的檀香包裹,连耳根都莫名有些发烫。
他活了二十七年,在军营这糙汉子堆里摸爬滚打,何曾与人有过如此……如此贴近的接触?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和尚!
正当他脑子里乱糟糟地琢磨着该如何打破这诡异的气氛,找个借口下马时,身后却传来了静竹平静无波的声音:
“柳兄,”静竹的称呼自然而然地变了,带着一丝请教的口吻,“你对这驭马之术,掌握得当真精妙。不知明日行程中,是否还能继续指点贫僧一二?”
柳轩羽一听,心里顿时叫苦不迭。面皮更是觉得烧得慌。
在军营里学骑马,哪个不是摔摔打打、摸爬滚滚自己摸索出来的?哪有像这样……被人圈在怀里、手把手教的?可大话已经放出去了,自己认下的“兄长”名头也摆在那里,此刻若是退缩,岂不是自打嘴巴?
他只得硬着头皮,干笑了两声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豪爽:
“当……当然!静竹师父你想学,我肯定把你教会!包在我身上!”只是那语气,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外强中干的虚浮。
他话音刚落,便感觉到身后的静竹双腿极轻微地一夹马腹,同时手腕微动,调整了缰绳的力度。
那匹原本慢悠悠踱步的马,立刻听话地加快了脚步,小跑起来,方向明确地朝着他们来时休整的营地而去。
柳轩羽一时不察,被这突然的加速带得身体微微后仰,后背更紧地贴上了静竹的胸膛。
他甚至还来不及抱怨,视线里就已经出现了营地篝火的光亮,以及负责喂马、正在收拾草料的小兵那张惊愕的脸。
那小兵揉了揉眼睛,定睛一看——嚯!那端坐马上,姿态沉稳,双臂虚拢着前方之人的,不是那位京城来的静竹师父又是谁?而被拢在怀里,坐在马鞍前部,身形显得有些僵硬的,不正是自家那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柳副将吗?!
小兵瞬间恍然大悟,难怪今天羽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、不同于汗臭的檀香味,原来不是哪个相好女子留下的,竟是这位和尚师父身上的!
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个暧昧又促狭的笑容,扬声打招呼道:
“哟!羽哥!您这……这是在教静竹师父骑马呢?”
柳轩羽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,抬头对上小兵那挤眉弄眼的表情,脸上“唰”地一下红了个透彻,简直能滴出血来。
他强作镇定,梗着脖子,试图维持副将的威严,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,带着几分欲盖弥彰的意味:
“废……废话!静竹师父是贵客,岂能怠慢?!教个骑马而已,有什么大惊小怪的!”
他嘴上说着,手脚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脱离这个尴尬的境地,身子一扭就想往下跳。
然而,他刚有所动作,静竹那只原本虚扶在他腰侧的手却稍稍用了些力道,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下马的趋势。
柳轩羽一愣,侧头看去,只见静竹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下,随即他自己利落地先行翻身下马,动作轻盈利落。
站稳后,静竹并未立刻松开手,反而就着柳轩羽还在马上的姿势,伸出手,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肘弯处,那意思很明显——我扶你下来。
此时,周围不少被动静吸引过来的兵士都看到了这一幕。
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,看着他们那位素来以勇悍不羁着称的柳副将,竟被一个和尚如此“体贴”地搀扶着下马。
这画面实在是……太过违和!
短暂的寂静后,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嗤笑,紧接着,起哄声如同潮水般涌来:
“哟——!羽哥!这待遇可以啊!”
“就是!咱们可从来没见羽哥下马还要人扶的!”
“静竹师父,您可真会照顾人!”
柳轩羽听着这些混账话,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。
他几乎是触电般甩开了静竹扶着他的手,动作幅度大得让自己踉跄一下。他狠狠瞪了一圈那些起哄的兵,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:“滚!”
说完,他再也无颜停留,几乎是落荒而逃,脚下生风,大步流星地朝着营地外围走去,美其名曰“巡逻去了”,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一股仓皇。
而被留在原地的静竹,面对周围尚未散去的、带着各种探究和笑意的目光,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、宝相庄严的模样。
他只是从容地整理了一下因骑马而微皱的衣袍,然后便迈着平稳的步子,朝着小皇子休息的帐篷走去,仿佛刚才那引起轩然大波的一幕,与他毫无关系。
第二日。
柳轩羽独自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,心里那叫一个憋闷加懊恼。
他原本盘算得好好的,要借着教骑马的机会,好好“回报”一下那个总是让他吃瘪的和尚,谁曾想,局面竟完全脱离了掌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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