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头的咳嗽声像一根针,刺破了那层暧昧而躁动的薄膜。尴尬与沉默在黑暗中蔓延,只剩下彼此粗重未平的喘息,和石猛压抑不住的、带着痛楚的咳嗽。
我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下挪开,整理着被揉皱的衣襟,脸颊烫得能煎鸡蛋。他侧过身,背对着我,肩膀微微耸动,不知是在忍咳嗽,还是在平复其他什么。刚才那股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炽热欲望,如同潮水般退去,只留下冰冷的现实和满身伤痛。
没有人说话。警戒的队员刻意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黑暗,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。山鹰闭着眼,似乎睡着了,但他紧抿的嘴角和微微颤抖的右手,暴露了他并未沉睡,只是选择了沉默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在幸存者之间流转。有理解,有尴尬,或许……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?在死亡随时降临的绝境,任何能证明自己还“活着”的行为,都带着一种悲壮的合理性。
但这份合理性,无法掩盖我们正面临的绝境。
天亮了——祭坛上空那永恒不变的灰暗,亮度似乎略微提升了一些,算是这里独有的“黎明”。光线照亮了我们藏身的凹陷,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疲惫、伤痕和一丝隐藏不住的绝望。
清点物资,食物和水几乎耗尽,医疗用品告罄,能量武器全部成了烧火棍。山鹰的左臂乌黑蔓延到了肩膀,他整条左臂已经彻底失去知觉,脸色灰败,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撑着。
石猛的情况稍好,但也只是相对而言。他靠坐在石碑旁,眼神恢复了清明,却深不见底,带着一种经历过生死边缘后的沉寂。他额头的印记依旧黯淡,那圈焦黑如同烙印。我们之间,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,昨晚的失控与亲密,像一场梦,醒来后只剩下无声的疏离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张力。
“还能动吗?”山鹰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。
石猛点了点头,没说话,尝试着站起来,身体晃了一下,我下意识想去扶,他却微微侧身,避开了我的接触。我的手僵在半空,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。
他是在怪我?怪我在他虚弱时的“乘虚而入”?还是……在怪他自己当时的失控?
“走吧。”山鹰没有理会我们之间微妙的气氛,用还能动的右手撑着地面,艰难地站起身,“留在这里,就是等死。”
目标依旧是祭坛最高处的控制中枢。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,也是必须完成的使命。
接下来的路途,变得更加艰难。精神压制力有增无减,脚下的符文流转也变得更加狂暴,时而会突然凝聚成能量陷阱,需要我们付出更多代价才能通过。幽冥堂的追击如影随形,他们似乎也忌惮祭坛高处可能存在的危险,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扑杀,而是像驱赶羊群一样,不断消耗着我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和意志。
更可怕的是内部分裂的苗头。
长时间的恐惧、疲惫和绝望,在失去秩序约束后,开始显现威力。一名腿部受伤、行动不便的队员,在又一次躲避能量陷阱时,因为拖慢了速度,被铁头厉声催促。那名队员突然爆发了,红着眼睛吼道:“催什么催!有本事你自己走!老子不伺候了!横竖都是死!”
铁头脸色铁青,拳头握得咯咯响。
“够了!”山鹰低喝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想死,现在就可以留下。想活,就管好你的嘴,跟上队伍!”
那队员喘着粗气,最终还是低下头,一瘸一拐地跟上。但裂痕已经产生。信任在生存压力下,变得脆弱不堪。
我看着这一幕,心中悲凉。我们还能撑多久?就算撑到了控制中枢,凭我们这几个残兵败将,又能做什么?
中午时分(我们凭借体内生物钟判断),我们被迫停下来休息。所有人都到了极限。山鹰靠在一块石头旁,意识已经有些模糊,左肩的乌黑似乎又开始缓慢蔓延。石猛闭目调息,脸色苍白如纸。
我坐在他旁边不远处,看着他紧蹙的眉头,心中充满了无力感。我想靠近他,想用昨晚那种方式确认他的存在,想驱散他眼中的沉寂,但那层无形的隔阂让我却步。
“林医生。”铁头走了过来,递给我半块压缩饼干和最后一口水,“你吃点儿。”
我摇了摇头,“给山鹰指挥和石猛吧。”
铁头没坚持,沉默了一下,低声道:“林医生,别怪猛子。他……他心里苦。那玩意儿在他脑子里,比死还难受。”
我点了点头,我知道。石猛承受的,远比我们任何人都要多。他不仅仅是在对抗外敌,更是在对抗自己。
就在这时,前方负责探路的一名队员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,脸上毫无血色,声音颤抖:“指……指挥!前面……前面没路了!”
“什么?!”所有人都是一惊。
我们挣扎着走到队伍前列,只见前方是一片断崖!断崖之下,是翻滚着混沌色彩、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深渊!而断崖的对面,大约百米之外,才是那座巍峨的控制中枢尖塔!一条由能量构成的、时断时续的狭窄光桥,是连接两岸的唯一途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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