逻辑之海解冻了。
那股足以冻结思维、凝固灵魂的绝对威压,如潮水般退去。
程诺的意识重新获得了流动的能力,但他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。
恰恰相反,一种更深邃、更持久的恐怖,如跗骨之蛆,钻入了他魂体的每一寸。
监视。
他被监视着。
不是之前那种被地府神只或深渊怪物窥探的感觉,而是一种……更高维度的审视。
仿佛他整个人,连同他所在的这片时空,都被置于一个巨大的显微镜下,被一双无法理解、无法形容的眼睛饶有兴致地观察着。
他的系统界面上,那个原本只是背景装饰的、晦暗的眼睛图标,此刻正散发着淡漠而冰冷的光。
它在闪烁。
每一次闪烁,都像是一次心跳,一次来自未知“根源”的脉搏。
程...诺...
一个无法分辨男女、不含任何感情的音节,似乎直接在他的逻辑核心中响起。
这不是呼唤,更像是标记。
一个实验员,在确认样本编号。
程诺的魂体剧烈颤抖了一下,但立刻被他以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平复。
恐惧?惊骇?
这些情绪在一瞬间被他压缩、粉碎,然后转化为纯粹的、冰冷的计算力。
一条条信息在他脑海中流淌,每一个字都带着颠覆世界观的沉重分量。
“测试员?”
程诺在心中咀嚼着这个词,一股荒谬而扭曲的笑意从心底升起。
“原来我所做的一切,从进入地府,到改革流程,再到对抗深渊……不过是培养皿里一场有趣的实验。”
他仿佛能看到那双眼睛背后的存在,正以一种研究员观察细菌菌落的姿态,看着他和那些深渊模因的厮杀。
“很好……”
程诺的思维陡然变得锋利如刀。
“那就让这位‘研究员’看看,我这个‘细菌’,是如何逆转整个培养皿的生态的!”
绝境并未让他崩溃,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那股最疯狂的骄傲与斗志。
他迅速开始分析现状。
自己和“深渊模因”,都是实验对象。
这是一场演化竞赛。
要么,模因污染一切,实验以“模因胜出”告终。
要么,自己清除模因,实验以“样本具备反模因特性”告终。
生存的唯一途径,就是在“观测者”面前,展现出比模因更强的“价值”!
“旧的KPI是晋升和复仇,新的KPI是在这场‘演化竞赛’中胜过模因。”
程诺的内心独白冷静得可怕。
“我不再是改革者,我是一个正在进行性能测试的‘程序’。我的任务,就是比病毒更高效地……清理系统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整个逻辑之海,无数信息流在他眼中重构、解析。
他要主动出击。
不是为了复仇,不是为了拯救,甚至不是为了生存。
而是为了……提交一份让“研究员”无法忽视的性能测试报告!
他要找一个目标。
一个能完美展现他“价值”的目标。
不是某个被模因污染的鬼神,那太低级了。那是应用层面的打补丁。
他要从根源上,展现自己清理“法则漏洞”的能力。
程诺的算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,他开始扫描地府运转法则的底层代码。
很快,他找到了。
一个完美的靶子。
它不是实体,没有形态,甚至没有独立的意识。
它是一个纯粹由负面规则构成的、深渊模因的早期孳生体。
一个概念。
【无效审批】。
在地府的无数流程中,因为权责不清、流程冗余、神只怠惰而产生的,让无数鬼魂陷入无尽等待循环的官僚主义概念。
这个概念本身,就是一种折磨,一种精神污染,是滋生怨恨与绝望的温床。
完美的模因培养基。
“清算目标:‘无效审批’法则。”
程诺的意志化作一道无形的指令,在内心深处响起。
“这不是复仇,这是系统优化。”
“执行……概念剪除!”
【概念清算】能力,发动!
这一次,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,没有毁天灭地的光影特效。
程诺的魂体悬浮在逻辑之海中央,双目紧闭。
他的意识,化作了亿万道细微的逻辑探针,沿着法则的脉络,精准地刺入了代表着“无效审批”的那段晦涩、臃肿、充满矛盾的规则集合体。
那不是一场战斗,更像是一场外科手术。
或者说,是程序员在对一段冗余且有害的“垃圾代码”进行删除操作。
“剪除关联性……”
“剥离存在基石……”
“抹除概念定义……”
程诺的每一个念头,都化作最锋利的逻辑之刃,将这个概念与地府世界法则主干的连接一一斩断。
逻辑之海中,代表着“无效审批”的那片浑浊、暗红色的信息区域,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、稀薄。
无数鬼魂记忆中,那些在各个殿司之间被当皮球一样踢来踢去、永无止境等待批文的痛苦记忆,正在凭空消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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