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表之上，风云变色。
韩立的青色巨剑已化作百丈之巨，剑身上缠绕着刺目的金色电弧，那是辟邪神雷的毁灭气息。随着他法诀一引，巨剑以雷霆万钧之势，朝着下方那头已是强弩之末的守护异兽轰然斩落！
“吼——！”
异兽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悲鸣，它庞大的身躯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痕，灵光黯淡，却依旧挣扎着抬起头，眼中满是绝望与不甘。
与此同时，地底深处百丈的密室中。
顾长生双目紧闭，额角渗出一丝细密的汗珠，脸色平静得如同一汪古井。
他的指尖，一道纤细如发的灵力丝线，正小心翼翼地嵌入身前那座复杂阵法的最后一处节点。整个阵法光华流转，却唯独这一点，明灭不定，仿佛随时都会崩溃。
时间，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赛跑。
地表传来的剧烈震动，让密室顶部落下簌簌的尘土。每一次震动，都像一柄重锤，敲打在顾长生的心神之上。
他能“看”到，韩立的攻击已经锁定了异兽，那股毁灭性的力量，将在三息之内彻底终结这场战斗。
而他修复这座上古短距离传送阵，也到了最关键的瓶颈。
这最后一枚核心符文，因年代久远而残缺，需要以庞大的神识进行推演，并用精妙绝伦的灵力控制进行校准。稍有差池，便是阵毁人亡的下场。
“嗡……”
阵法光芒猛地一黯，似乎承受不住地表的威压。
顾长生眉头微皱，神识毫无保留地涌入其中，脑海中无数符文结构飞速闪过、重组、推演。
一息。
韩立的巨剑撕裂长空，金雷咆哮，天地间只剩下那一道青金色的光芒！
两息。
顾长生的指尖猛然一颤，找到了！就是这个结构！他指尖的灵力丝线瞬间变幻，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，勾勒出了那枚残缺符文的补全形态。
三息！
“轰隆——！！！”
地表，青色巨剑悍然斩落，守护异兽的悲鸣戛然而止，庞大的身躯在金色雷光中寸寸瓦解，化为飞灰。
也就在这同一刹那！
地底密室中，顾长生猛地睁开双眼，眸中精光一闪而逝，指尖轻轻落下。
“嗡——！”
随着最后一道符文完美嵌入，整座传送阵光芒大作，一股沛然的空间之力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！
地面上，那个被严密守护的土坑中，那一株通体晶莹、宛如九曲龙盘的灵参，连同其根部那一大块散发着温润气息的息壤，在韩立的神识锁定之下，凭空消失。
没有一丝征兆。
只在原地留下了一缕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波动，随即转瞬即逝。
传送阵的光芒将顾长生彻底吞噬。在时空扭曲的刹那，他心中响起一个平静的声音。
“韩立，你的道是遇山开山，遇水搭桥。而我的道，是让山水自动为你让路……或者，走向另一条路。”
光影流转，时空仿佛化作一条混沌的长河。在这长河之中，一幅无比清晰的画面，一段被他深埋的因果，悄然浮现在他的意识海深处。
重返天南，黄枫谷的山门依旧。空气中灵草的清香，混杂着护山大阵特有的灵力波动，一如百年之前。顾长生负手而立，青衫在山风中微微拂动，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一幅与自己无关的旧画。
不远处，一名身着黄枫谷执事袍的中年修士正厉声训斥着几名新晋弟子。正是程远志，当年的引路人，如今已是筑基后期，颇有威严。
他的目光扫过，不经意间与顾长生对上。
刹那间，程远志的声音戛然而止。他脸上的威严如同被冰水浇过的炭火，瞬间熄灭，只剩下愕然与难以置信。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，动作甚至有些慌乱，然后快步上前，在离顾长生三步远处停下，深深躬身，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晚辈大礼。
“黄枫谷……弟子程远志，拜见前辈。不知前辈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。”他的声音干涩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顾长生没有看他，目光越过他的肩头，望向了更远处的广场。那里，一名身姿绰约的女修正温柔地笑着，为一个身旁男修整理着衣领，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拉着她的衣角，咿呀学语。那女修周身灵压稳固，赫然是结丹初期的修为。
是慕沛灵。
顾长生的眸光，在那一刻不易察察地柔和了半分。他能“看”到，那一家三口身上，三道温暖明亮的因果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，稳定而幸福。
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几乎不存在的弧度，随即隐去。没有上前，没有言语。只是收回目光，对着面前依旧躬着身的程远志，随意地摆了摆手，转身离去，身影悄无声息地汇入人流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幻象破碎。
时空的洪流退去，顾长生发现自己已然站在数十里外另一处预设的地下洞府中。
他摊开手掌，一个温润的玉盒静静躺在那里。打开盒盖，九曲灵参正安然沉睡，根部的息壤散发着滋养神魂的奇特幽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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