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世界,忘川河再无波澜。
河水静静流淌,清澈见底,倒映着天穹上那片璀璨的星海。千万年来积淀的怨与恨,都随着旧世的崩塌一同归于虚无,如今的忘川,只剩下安宁与静谧。
渡伯孤零零地立于乌篷船头,那身亘古不变的蓑衣,在无风的河面上,显得格外寂寥。他没有撑篙,任由小舟在河心微微漾着,仿佛一尊融入了永恒的雕塑。
他抬着头,浑浊的老眼凝望着澄澈如洗的夜空。
在那片由旧神骸骨与程晋神魂共同铸就的新天穹上,万星闪烁,唯有一颗,明亮得独一无二,仿佛带着一丝温柔的体温,静静地照耀着整个焕然一新的地府。
那是他的星。
许久,渡伯缓缓收回目光,从被岁月磨得油亮的怀中,摸出那部早已彻底沉寂的【幽冥智能手机】。
屏幕上,所有APP的图标都已黯淡,失去了往日的光彩,唯有那张屏保依旧清晰如初。照片里的荧,面容安详地沉睡着,嘴角微扬,仿佛正做着一个无比甜美的梦。
渡伯粗糙的指腹,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摩挲,那一点点残存的微光,像是夜色里最后的萤火,将他的思绪,拉回到了程晋彻底消失前,那段被三界遗忘的时光里。
……
油烟机嗡嗡作响,混着饭菜的香气,这是程晋记忆里最安稳的人间味道。
“爸,妈,我回来了。”
程晋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过喧闹,让后厨里忙碌的两个身影同时一顿。程父程母快步走出,脸上是掩不住的欣喜。
“你这孩子,又跑哪野去了?一消失就是好几天,电话也打不通。”程母嘴上嗔怪着,手里却已经熟练地抄起专属于儿子的那副碗筷,准备去添饭。
“这不是有点事嘛。”程晋笑着,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行李箱放在了油腻的餐桌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他随手打开箱子,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现金,红得有些晃眼。
二老瞬间愣住了,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“小晋,你……你这是干什么?哪儿来这么多钱?”程父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不安。
“一个朋友看咱们店生意好,非要投资,说是让我爸妈也当回大老板,把店做大,开几家分店。”程晋说得轻描淡写,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,他将一本手写的册子推到父亲面前,“这还有我托人找大厨改良的几个新配方,都是咱家的招牌菜,味道更好,保证客人吃了还想吃。你们就安心把店做大,以后别那么累了。”
他看着父母从震惊、怀疑,到逐渐转为狂喜的脸,心中最柔软的地方,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一阵阵地泛酸。
他想说,爸,妈,儿子不孝,以后不能陪你们变老了。
他想说,这笔钱,就当是我提前预支了未来几百年的孝敬吧。
可这些话,最终都只是无声的呐喊,被他用一个灿烂到毫无破绽的微笑,永远地、永远地藏进了心底最深处。
……
地府,森罗殿前,神力激荡。
白景明手持长枪,战意昂扬如火,他兴奋地大吼:“程晋,再来!就差一点,我感觉就快摸到那层门槛了!”
程晋笑了笑,身影如鬼魅般一闪,出现在他面前,没有惊天动地的招式,只是简简单单地,一掌轻轻拍出。
那一掌,看似平平无奇,却蕴含了他对三界法则最后的、全部的感悟。它不是力量的碰撞,而是整个宇宙的馈赠。
白景明只觉一股浩瀚无匹却又温润如水的力量,瞬间涌入四肢百骸,冲刷着他的神魂。他全身剧震,仿佛看到了星辰生灭,秩序重铸,某种困扰他千百年的桎梏,在这股力量面前,如骄阳下的薄冰,瞬间消融。
他还想细细体悟那份玄妙,程晋却已经收手后退,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“以后,这地府的秩序,就交给你了。”程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,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,“别让我失望。”
那语气,不像是战前的鼓励,更像是一种无比郑重的托付,一种跨越生死的交接。
白景明当时并未多想,只当是兄弟间的绝对信任,他重重地点了点头,豪气干云:“放心!”
他并不知道,程晋已经用自己最后的道,为他铺平了通往新世界守护神位的最后一段路。
……
地府最幽暗的角落,阿雀的身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,手中的短刃泛着嗜血的寒光,像一头蛰伏的凶兽,等待着狩猎的时刻。
程晋找到了她。
没有多余的言语,他将一朵晶莹剔透、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莲花,递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这是【净世莲华】,能洗涤你身上的戾气。”
阿雀眼神骤然一凝,杀气毕露,充满了警惕。她习惯了黑暗,而那朵莲花,却亮得有些灼人。
程晋的声音很温和,干净得不染尘埃:“别误会,不是要废你的修为。”
他看着这个一生都在杀戮与复仇中挣扎的女孩,轻声说:“以后,试着去救赎,而不是杀戮。你会发现,引导一个迷途的魂魄,比终结他,更能让你找到力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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