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逆风局专家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战争过后的沿海小镇废墟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瞬间攫取了他。
连同他直播间里所有通过第一视角观看的水友。
原本嬉笑起哄的氛围荡然无存,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。
空气中弥漫的,不再是游戏里常见的、象征性的硝烟粒子效果,而是一种复杂刺鼻的混合气味。
尚未散尽的火药味、木材燃烧后的焦糊味、若有若无的血腥气,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、属于绝望和死亡的腐朽气息。
这种气味无孔不入,钻进鼻腔,直抵心肺,带来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。
目之所及,尽是断壁残垣。
曾经或许温馨的民居被炮火撕开,露出里面破碎的家具残骸;
街道上布满弹坑和瓦砾,几辆烧得只剩框架的废弃车辆歪斜地堵在路上;
一面残破的、印着某个军阀标志的旗帜,无力地垂挂在半截电线杆上。
随风微微晃动,像是在无声地哀悼。
然而,比环境更触目惊心的。
是人。
一声声压抑的、痛苦的呻吟从废墟深处传来。
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男人靠坐在墙根,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,断腿处只用脏污的布条草草包扎,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。
不远处,一位母亲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、却已无声无息的孩子,她没有嚎啕大哭,只是死死咬着已经出血的嘴唇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,眼泪早已流干,只剩下彻底的麻木与死寂。
几个面黄肌瘦、衣衫褴褛的幸存者,如同游魂般在废墟间机械地翻找着。
或许是想找到一点果腹的食物,或许是想扒出亲人的遗体。
一个满脸烟灰的小女孩,独自蹲在倒塌的房屋旁。
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破旧布偶,眼神里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恐惧和茫然。
没有宏大的战争场面,没有激昂的背景音乐。
只有这最原始、最赤裸的苦难,如同冰冷的潮水,淹没了每一个目睹者的感官。
逆风局专家停下了脚步,之前的兴奋和挑战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呼吸变得有些困难。
他蹲下身,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粗糙的碎石。
“这……”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原本准备好的那些游戏术语和调侃一句也说不出来。
直播间里也是一片死寂,过了好几秒,才有一条弹幕缓缓飘过:
“……我靠,这也太真实了吧……”
“看着好难受……”
“那个妈妈……我受不了了……”
“这真的是游戏吗?我怎么感觉像在看战地纪录片……”
逆风局专家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焦糊味的空气,声音低沉而沙哑。
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跳脱:“兄弟们……这……这好像……不太一样。”
在这一刻,《科技纪元》在他眼中,不再仅仅是一场追求刺激和挑战的“游戏”。
那扑鼻的气味、那绝望的眼神、那撕心裂肺却无声的悲痛,都在强烈地冲击着他的认知。
他仿佛真正“闻”到了战争的味道,“触摸”到了苦难的冰冷,“感受”到了一个文明在垂死边缘挣扎的剧痛。
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,这里的每一个NPC。
似乎都拥有着独立的悲欢离合,他们的痛苦如此具体,如此沉重。
他之前所谓的“逆风局”、“地狱难度”,在这些真实的生命苦难面前,显得那么轻飘,甚至有些可笑。
他面对的,不再是一堆冰冷的数据和设定,而是一个亟待拯救的、活生生的国度,是千千万万在战火中哀嚎的灵魂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,夹杂着沉重的压抑感,涌上了他的心头。
他缓缓站起身,目光再次扫过这片人间地狱,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严肃。
“富贵险中求……”他低声重复了自己之前的话,但语气已然完全不同,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。
“这险,求的不能再是简单的游戏通关了。”
他关闭了直播间的麦克风,对水友们轻声说了一句:“抱歉,兄弟们,我先静音自己待会儿。这个开局……我得重新想想。”
他需要一点时间,来消化这巨大的冲击,来重新定义自己在这个“游戏”中的角色和目的。
黄金之国的苦难,已然为他这位“逆风局专家”,上了一堂最残酷也最深刻的入门课。
......
逆风局专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无力的沉思中太久。
他深知,在这种绝境里,空想毫无意义,行动才是唯一的出路。
他选择一边力所能及地帮助那些在废墟中哀嚎的受伤民众,搬运石块、寻找干净的布条为伤者止血、将所剩无几的饮用水分给孩童。
一边在行动中飞速思考着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立足点和未来方向。
亲身接触到这些饱受战火摧残的平民,触摸到他们冰冷的皮肤和温热的血液,他心中的某种信念变得更加坚定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