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后寝宫,椒兰殿。
往日里熏香袅袅、暖意融融的内殿,此刻虽依旧奢华,却因夜深而透着一丝清冷。
侍从宫女早已被赵姬屏退,偌大的殿内,只剩下两道身影。
吕韦刚踏入内殿,还未及行礼,一道带着香风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扑了上来,柔软的手臂如同藤蔓般缠上他的脖颈。
“你可算来了!”赵姬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与不满,仰头看着他。
眼角眉梢风情依旧,却难掩一丝因等待而生的焦躁。“如今想见你一面,竟也这般难了?”
吕韦身体一僵,没有像往常那样顺势拥住她。
他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显得有些生硬,眼神闪烁,不敢与赵姬对视。
双手更是下意识地微微抬起,似乎想将她推开,又强行忍住。
他的脑中警铃大作,只觉得这温香软玉此刻重若千钧,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。
宫墙外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,如同实质般刺在他的背上。
赵姬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异常。
她脸上的笑容淡去,蹙起精心描画过的柳眉,猛地松开了手。
后退半步,上下打量着吕韦,语气带着质疑和不悦。
“吕韦!你这是什么意思?深夜召你前来,是给你脸面,你倒给我摆起谱来了?”
“太后息怒!”吕韦心中叫苦,连忙躬身,压低声音,语气充满了焦虑。
“非是臣摆谱,实在是……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啊!”
他抬起头,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后怕。
“大王如今已得玄武道剑认主,威势日隆,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宫中动向。你我此时相会,风险太大!若被大王,或被其他有心人察觉,后果不堪设想!”
赵姬闻言,凤眸一瞪,怒气更盛。
“呵!好你个吕韦!如今是嫌我拖累你了?当初在邯郸之时,你如何对我许诺的?如今当了丞相,位极人臣,便忘了旧情,开始畏首畏尾了?”
“臣岂敢忘!”
吕韦心中一阵烦躁,这女人永远只盯着情爱纠缠,却看不清脚下的万丈深渊。
他耐着性子解释,试图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害:“太后!非是臣忘情,而是形势逼人!大王已非昔日稚童,他手握圣剑,便是握住了大义名分和人心!他对朝堂的掌控力与日俱增,你我之事,乃是他心头大忌!若此时被他拿住把柄,不需其他罪名,仅此一条,便是万劫不复!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,就连……就连大王的声誉和王位,也将受到牵连啊!”
听到牵扯到嬴正,赵姬的怒气滞了一下,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。
她虽任性,但对这个儿子终究是在意的。
吕韦的话像一盆冷水,浇熄了她部分怒火,却也让她更加不甘和迁怒。
她烦躁地一挥袖袍,指着吕韦,语气怨毒。
“说到底,都怪你!若不是你非要献上那把该死的玄武道剑,政儿怎会……怎会变得如此难以掌控!他现在看我的眼神,都带着冰碴子!都是你!是你把刀递到了他手里!”
吕韦低着头,沉默不语。
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鄙夷。
妇人之见!
目光短浅至极!
玄武道剑乃是国之重器,天命象征,岂是因个人好恶而藏匿或献出的?
得此剑,于秦国是千载难逢的机遇,于他吕韦,亦是巩固权位、推行政策的助力。
这女人只看到剑锋可能伤及自身,却看不到它能为秦国、为他带来的煌煌大势。
但他不能将这番心思表露出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重新抬起头,脸上换上了一副深情而又无奈的表情。
上前一步,轻轻握住赵姬的手。
语气变得柔和而带着安抚:“太后,莫要动气,是臣考虑不周,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他感受到赵姬的手微微挣扎了一下。
但没有用力甩开,心中稍定,继续低语。
“剑已献出,木已成舟,再多抱怨亦是徒劳。当务之急,是你我需更加谨慎。为了太后,为了大王,也为了我们……往后的日子。”
他刻意将“往后的日子”几个字咬得微重,带着一丝暧昧的承诺。
“你放心,”吕韦看着她略微缓和的神色,信誓旦旦地保证,“此事,臣一定会妥善处理,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,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。”
赵姬看着他,眼神复杂,既有未消的怨气,又有一丝对他能力的依赖。
最终化为一声带着疲惫的冷哼:“哼,但愿你说到做到!若是让我发现你敷衍于我……”
她没有把话说完,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
“臣不敢。”吕韦躬身。
这次深夜密会,就在这样一种各怀心思、紧张不安的氛围中草草结束。
两人心中都压着一块巨石,之前的缠绵温存早已荡然无存,只剩下猜疑、恐惧和无法调和的矛盾。
吕韦退出椒兰殿时,后背已被冷汗湿透。
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亮着灯火的宫殿,只觉得那光芒如同噬人的野兽之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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