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场东南角,一片被木栅栏单独隔开的区域气氛肃杀,与刚才论功行赏时的激昂热烈判若两地。这里,没有喧哗,只有沉重的喘息声、军官短促有力的口令声,以及器械破风的闷响。
青鸾卫的扩编选拔,正在这里无声而残酷地进行。
沈正阳与王铮、曾大牛等将领立于场边一座简易望楼上,沉默地注视着下方。寒风卷过,扬起些许沙尘,却吹不散场中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竞争压力。
“第一项,负重疾行!身披三十斤沙袋,绕场二十圈!最后三百名,淘汰!” 一名青鸾卫队正面无表情地宣布规则,他身旁摆放着堆成小山的土黄色沙袋。
命令一下,参与选拔的千余名健儿——其中既有从各战兵营挑选出的佼佼者,也有新兵营中表现突出的苗子——立刻行动起来,迅速背负起沙袋,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。
起初,队伍还勉强保持着阵型,但几圈之后,差距便开始显现。有人步履如飞,气息悠长;有人则面色涨红,脚步踉跄。沉重的负担不仅考验着体力,更考验着意志。不断有人因体力不支倒下,或被同伴远远甩开,他们眼中充满了不甘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资格。
王铮目光锐利,如同鹰隼般扫过奔跑的人群,偶尔在某个人身上停留片刻,低声对旁边的书记官报出其特征和编号。他需要的,不仅是体力,更是那种在极限压力下仍能保持节奏和坚韧的眼神。
“第二项,石锁阵!”
通过第一轮的人尚未得到喘息之机,立刻被引到一排排沉重的石锁前。这些石锁重量从八十斤到一百五十斤不等,要求应试者需连续完成挺举、摆举等数个标准动作,考核的是纯粹的爆发力和身体力量。
一名肌肉虬结的壮汉怒吼一声,将一只百二十斤的石锁稳稳举过头顶,青筋暴起,赢得了负责考核老兵的微微颔首。而另一名看似精瘦的汉子,却凭借出色的技巧和协调性,同样完成了标准,展现了不同风格的力量。
“第三项,弓弩准绳!”
校场另一端,设立了数十个箭靶。应试者需在三十步外,使用制式步弓,五箭之内至少三中靶心;或使用弩机,三箭全中红圈。这是对远程攻击能力和心理稳定性的考验。弦响不断,箭矢笃笃地钉在靶上,有人欢呼,更多的人则是屏息凝神,额角见汗。
“第四项,持械格斗!”
通过前三项者,已不足五百人。他们被随机分成两组,手持包裹了厚布、蘸了石灰的木刀木枪,进行一对一的对抗。规则简单:击中对方躯干要害(标记为红色区域)即为胜出。
这才是最考验实战能力和勇气的环节。木制兵器相交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喝骂声、喘息声、被击中后的闷哼声不绝于耳。有人打法凶悍,一往无前;有人技巧娴熟,进退有据;也有人面对凶猛的对手,显露出瞬间的怯懦,随即被“斩杀”出局。王铮的目光尤其关注那些在激烈对抗中仍能保持冷静,善于寻找战机,甚至懂得与临时同伴进行简单配合的人。
一轮轮筛选下来,场中剩下的人越来越少,但每一个留下的人,眼神都如同磨砺过的刀锋,身上带着汗水泥污和些许淤青,气息却愈发沉凝。
最终,站在场中央,通过所有基础考核者,仅余三百余人。他们是从超过一千五百名候选者中脱颖而出的精英,是真正的百里挑一。
然而,选拔并未结束。
沈正阳缓缓走下望楼,来到这三百余人面前。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,他们之中,有黑山坳血战幸存的老兵,也有刚入伍不久便崭露头角的新锐。
“你们,很不错。” 沈正阳开口,声音不高,却让所有人都挺直了脊梁,“能站在这里,证明你们有成为强者的潜质。但是,青鸾卫,要的不仅仅是能打能杀的武夫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陡然变得沉重:“青鸾卫,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,也是护卫我等理念的最后一道壁垒!它需要绝对的忠诚,需要钢铁的纪律,需要能在最黑暗的时刻依旧坚守信念的意志!”
他指向校场一侧,那里不知何时已立起数十面黑色的旗帜,旗帜上没有任何图案,在寒风中孤独地飘扬。
“现在,走过去,站在任何一面旗帜下。没有命令,不许离开,不许交谈,不许有任何动作。天黑之前,仍在旗下站立者,方有资格披上这身青鸾玄甲!”
没有解释,没有理由。这就是最后一道,也是最简单,却最考验心性的关卡——静立。
三百余人沉默地分散开,走到那些黑色旗帜下,如同雕塑般站立。时间一点点流逝,日头偏西,寒风愈发刺骨。长时间保持静止,比剧烈的运动更消耗体力,也更煎熬精神。肌肉开始酸痛僵硬,寒冷如同细针般钻入骨髓,更重要的是那种无所事事的空虚感和不断滋生的疑虑。
有人眼神开始飘忽,有人额头渗出冷汗,有人身体开始微不可查地晃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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