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意尚未完全褪去的初春,青鸾军控制区内,一股无形的恐慌却在悄然蔓延,其带来的冷意,比残冬的朔风更刺入骨髓。
盐,快没了。
起初只是市集上的盐价开始不受控制地飞涨,从原本就不便宜的价格,一路飙升到令人咋舌的地步,最终,连有价无市都成了奢望。官府的盐路早已因战乱和封锁彻底断绝,以往那些胆大包天、穿梭于封锁线的私盐贩子,也仿佛一夜之间销声匿迹。
军营里,伙夫愁眉苦脸地汇报,库存的盐罐即将见底,往日里还能有些咸味的菜汤,如今已是清汤寡水,士卒们训练归来,端着碗,看着那淡出鸟来的食物,眉头紧锁,沉默地吞咽着。长期的缺盐,让一些人开始出现乏力、头晕的症状,训练的号子声似乎都不如往日响亮。
民间的情况更为严峻。普通百姓家中的盐罐早已空空如也,只能靠着偶尔刮点墙角硝土熬出的苦涩“小盐”勉强维持。孩童们因缺乏盐分而恹恹无力,田间地头劳作的农民,更是感觉手脚发软。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焦躁,在无声地侵蚀着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土地。盐,这看似寻常的白色结晶,此刻却成了维系肉体与士气的“白色金子”,它的短缺,正一点点抽离着军民赖以支撑的力量。
统帅府内,气氛凝重。
“统帅,情况就是如此。” 林清源面色沉重,“各地均报缺盐,军中和民间库存均已告急。长此以往,莫说恢复生产,恐军民体力难以为继,滋生疫病,士气亦将大挫。”
曾大牛烦躁地扒拉着头发:“他娘的!以前光知道没饭吃要命,现在才知道没盐吃也浑身不得劲!老子这几天嘴里淡出个鸟来,练刀都没力气!”
王铮虽未说话,但紧抿的嘴唇和深锁的眉头也显示了他内心的忧虑。一支无力挥动刀枪的军队,如何守卫家园?
沈正阳默默听着,手指在粗糙的木制地图上划过控制区的边界。粮食危机刚刚缓解,盐荒接踵而至。他深知,在缺乏现代营养学的时代,盐是维持人体机能不可或缺的战略物资,其重要性不亚于粮食。
“不能坐以待毙,更不能指望朝廷开恩。” 沈正阳抬起头,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,“我们必须有自己的盐源!”
他看向林清源:“清源,立刻派人,遍访境内老人,尤其是曾经以煮盐、贩盐为生,或者知晓本地是否有过盐井、盐池的人!无论花费多少代价,一定要找到线索!”
命令迅速下达。青鸾军的触角深入到控制区的每一个村落、每一处流民聚集点。几天过去,回报的消息大多令人失望,许多老人只是摇头,表示此地远离沿海,从未听说过有可靠的盐源。
就在希望渐渐渺茫之时,一个负责在北部边境区域寻访的小队传回了一条模煳的消息:据一个快要饿死的流民说,往北更深处的荒山里,似乎曾有个废弃的“咸水坑”,很多年前好像有人在那里弄过盐,但具体位置已无人知晓,只知道有个外号叫“老盐头”的孤老头可能知道得更清楚。
这模棱两可的消息,成了黑暗中唯一的光亮。沈正阳亲自下令,加大搜寻力度,务必找到“老盐头”。
又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追索,终于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破败山村里,找到了那位“老盐头”。他年纪极大,须发皆白,满脸沟壑般的皱纹,蜷缩在一间漏风的茅草屋里,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。当青鸾军的士卒表明来意,提到“咸水坑”和盐井时,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如同火星般的光芒,但随即又暗澹下去,只是咿咿呀呀,不肯多说。
得知消息的沈正阳,立刻命人带上珍贵的粮食和一小罐好不容易节省下来的盐,亲自前往拜访。
看到那雪白的盐粒,老盐头干瘪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。沈正阳没有催促,只是让人煮了热腾腾的粟米粥,小心地拌入一点盐,亲自端到老人面前。
温暖的粥水和久违的咸味,似乎唤醒了老人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。他颤巍巍地吃完,混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滑落。
“……那口井……在北边……黑风坳往西……狼跑泉再往北……” 老人的声音嘶哑而微弱,断断续续地描述着一条极其艰难、几乎已被遗忘的路径,“……我爷爷那辈……还在那儿熬过盐……后来……水浅了……路太难……就废了……”
他抬起枯瘦的手,在空中比划着一个大概的方位。
希望,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!尽管前路未知,地点荒僻,但这毕竟是确切的线索!
沈正阳没有丝毫犹豫,立刻下令组建一支精干的勘探队,由熟悉山地地形的老卒带队,配备足够的武器、工具和干粮,并请老盐头作为向导(用简易担架抬着),朝着那片苍茫的荒山野岭,出发了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投向了北方。这口虚无缥缈的废弃盐井,承载着整个青鸾军控制区免于崩溃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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