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甚至能模拟出父亲此刻的思路:示敌以弱,引蛇出洞,收集证据,寻找盟友,然后……一击必杀!前世三十多年的商海浮沉、兼并收购、危机公关,早已将应对这种局面的能力刻进了他的骨子里。
“龟叔,”她转向身边沉默如山的小乌龟,声音平静,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,“是李家动的手,没错吧?他们忍不住了。”
小乌龟低沉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冷意:“是李家串联了顺天府的钱经历和京兆府的一位判官,并雇佣了城西的泼皮。意在制造既成事实,逼迫就范,同时试探反应与底线。”
叶子芙点了点头,眼神坚定,既不担心也不害怕。“嗯,我知道了。那我们这边稳住就好,一切等爹爹的消息。”她相信,父亲一定会有办法,而且会利用这次危机,反过来给敌人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。
与此同时,京城叶宅书房内,气氛凝重。
烛火摇曳,映照着叶政冰冷如铁的面容。他仔细听着谢赫焰带着恐慌与愤怒的详细叙述,以及手下心腹打探来的、关于钱经历与李家过往甚密、以及那几个“中毒”之人实为市井无赖的消息。
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,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几乎要灼穿他的理智,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、对威胁到自己至亲与根基的暴戾。李源!又是李源!惊马谋害蒂儿之仇尚未清算,如今竟敢再次伸出黑手,企图断他家族财路,毁他妻子心血!
但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杀意压回心底最深处。越是危急时刻,越需要绝对的冷静。前世无数次商战告诉他,愤怒解决不了问题,只会让人失去判断力。
“大哥,稍安勿躁。”叶政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寒意,“他们既然选择出手,就不会只有这点表面文章。查封、闹事,只是前奏,目的在于制造混乱和压力,逼迫我们自乱阵脚。后续必定还有更阴损的招数等着我们——比如在狱中对我们的酒水动手脚,‘制造’出确凿的‘毒酒’证据;或者干脆让那几个闹事的无赖‘意外’重伤或死亡,将人命官司扣在我们头上,到那时,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。”
谢赫焰闻言,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更加惨白:“他们……他们敢如此无法无天?!那……那该如何是好?难道就任由他们污蔑,坐以待毙吗?”
“自然不是。”叶政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、如同刀锋般的弧度,“他们想玩阴的,我便陪他们玩一把更大的。不仅要化解此次危机,更要借此机会,将这根一直试图扎向我们心脏的毒刺,连根拔起,永绝后患!”
他铺开一张京城舆图,又取过空白信笺,开始沉稳地研墨,同时对谢赫焰吩咐,语气果断,不容置疑:“大哥,你立刻去办两件事:第一,暗中散出消息,就说我叶政因酒坊被查、酒楼被封,心急如焚,如同热锅上的蚂蚁,正四处托关系,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帮忙,姿态放得越低越好,越狼狈越好。第二,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人手,盯紧了那个钱经历,以及京兆府内与李家往来密切的几位官员,尤其是他们收受李家贿赂、或者自身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,哪怕只是蛛丝马迹,也给我详细记录下来!记住,要隐秘,宁可跟丢,不可暴露。”
谢赫焰虽不明其全部意图,但见叶政眼神锐利,成竹在胸,仿佛又看到了妹夫在商场谈判桌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,心下稍安,立刻点头应下,匆匆离去布置。
叶政随即挥毫疾书,写了两封措辞严谨的密信。一封是给师傅蒋太傅的,师傅近来客居东宫,信中并未直接诉苦求情,而是以客观冷静的笔触,详细陈述了事件经过,并附上了他基于前世经验分析的、此事背后可能涉及的权钱交易、构陷忠良(巧妙地将自己置于受害忠臣位置)、扰乱市场秩序、影响朝廷潜在税收(重点强调白酒的巨大利润前景)等几点核心危害,恳请太傅“闲时品鉴,以正视听”。
另一封,则是给他交好的、在都察院任职、以刚直不阿闻名的一位清流御史,内容大同小异,但更侧重于官员可能存在的渎职、贪腐与滥用职权,为对方提供了弹劾攻讦的精准“弹药”和切入点。
他深知,在官场,直接求援往往落了下乘,甚至可能被牵连。唯有将个人恩怨与产业纠纷,巧妙上升到国家法度、朝廷利益、官场清风的高度,才能引起蒋太傅和清流一派真正的重视和介入,并为他们提供足以发动致命一击的理由。
信由绝对可靠的心腹送出后,叶政又亲自导演了一幕戏。他换上一身略显陈旧的官袍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虑与疲惫,亲自去了一趟京兆府,求见那位与李家关系匪浅的府尹。他没有强硬要求立刻放行货物或解除封店,反而摆出一副焦头烂额、试图“破财消灾”的姿态,言语间甚至“不小心”透露出愿意“共享”白酒部分利润或“献上”厚礼以求和解的意愿。他演技精湛,将一个走投无路、试图妥协的官员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。
这番表演,果然成功麻痹了对方。李家和其在京兆府的盟友收到反馈后,气焰更为嚣张,认定了叶政已无计可施,只能屈服。他们行事也愈发大胆和不加掩饰,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下一步更恶毒的计划,却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踏入叶政精心编织的罗网之中。
而这一切的暗中动作——证据的收集、人证的锁定、舆论的暗中引导,都在叶政的精准授意和蒋太傅那庞大而根深蒂固的人脉网络推动下,悄无声息却又高效地进行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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