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巷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，带着尘埃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。陈算撑着膝盖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，过度消耗的精神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，耳边还残留着规则崩塌时的嗡鸣。
旁边的老人情况稍好，但脸色也苍白得厉害，他望着那片原本是城央支行、此刻却空无一物的地基，眼神复杂，有解脱，也有深沉的疲惫。
“它……真的消失了。”老人喃喃，声音沙哑。
“嗯。”陈算直起身，感受着体内《时空账簿》传来的微弱回应，它似乎也因刚才那场针对规则本源的冲击而有所损益，正在缓慢自我修复。“系统的一个节点被拔除了。”
远处，警笛声由远及近，红蓝闪烁的灯光划破夜色，显然是这里的异常空间波动和建筑凭空消失引来了注意。一些附近的居民和路人开始聚集，对着那片空地指指点点，脸上写满了惊疑和恐惧。
“我们该走了。”老人拉了拉陈算的衣袖，低声道，“留在这里会被盘问，解释不清。而且……‘他们’的视线，可能已经投过来了。”
陈算明白“他们”指的是谁——“牧羊人”。摧毁一个重要的子系统节点，不可能不引起主系统的警觉。
他点了点头，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空地，然后和老人一起，迅速隐入了后巷更深的阴影中，避开了赶来的警察和围观人群。
在一条僻静的街道拐角，陈算停下了脚步，看向老人：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？”
老人摇了摇头，脸上露出一丝苦涩：“我‘存’在里面的东西，已经随着那本《总账》一起烟消云散了。也好，无牵无挂。我找个地方躲起来，了此残生吧。年轻人，你们的路还长，也更危险。”他拍了拍陈算的肩膀，眼神带着一种过来人的告诫，“小心‘审计者’。”
审计者？陈算心中一动，这是一个新的名词。
不等他细问，老人已经转身，佝偻着背，步履蹒跚地消失在夜色中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陈算没有阻拦，他尊重对方的选择。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尝试连接团队频道。
“阿妖？周荀之？秦屿？听到请回答。”
短暂的电流杂音后，频道里传来了回应。
“算哥！你没事吧？！”阿妖的声音充满了急切，“刚才通讯突然中断，银行那边的能量信号也彻底消失了！我们这边监测到巨大的规则坍缩反应！”
“我没事，刚出来。”陈算简略回答，“银行副本……结束了。”
“结束了？”周荀之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，“我们观测到的是系统性崩溃。你做了什么？”
“核销了它的坏账。”陈算用了一个只有他们能理解的会计术语，“具体情况见面再说。你们在哪里？”
秦屿报了一个安全的坐标，是他们在城市边缘预设的一个临时据点。
一小时后，团队在据点重新汇合。看到陈算安然无恙，众人都松了口气，但随即被他苍白疲惫的脸色和身上残留的、若有若无的规则崩坏气息所惊。
陈算将地下空间的经历、老客户的真实身份（他推测老人可能是早期试图反抗系统并被部分同化，但保留了自我意识的特殊存在）、以及最终利用《总账》坏账引发系统崩溃的过程，详细叙述了一遍。
“……所以，我们相当于强行让这家‘银行’宣布破产了。”陈算总结道，接过阿妖递来的能量饮料喝了一口。
“釜底抽薪。”周荀之评价道，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，“但这动静太大了。‘牧羊人’系统绝不会坐视不管。老人提到的‘审计者’，很可能就是系统派来清理我们这种‘bug’的高级单位。”
“来就来。”秦屿抱着臂，语气冷硬，“正好试试它们斤两。”
阿妖则在快速分析着陈算带出来的、那枚已经碎裂的令牌残片和周围环境监测数据：“规则崩溃的余波还在扩散，城市部分区域的物理常数出现了微小扰动。更重要的是，算哥，你身上……似乎被打上了一个极淡的‘标记’。”
她将分析结果投射到光屏上，一个极其复杂、不断变化的微小符文虚影，若隐若现地环绕在陈算的能量签名周围。
“这是……”陈算皱眉。
“像是某种……‘优先级锁定’标记。”阿妖神色严峻，“可能来自系统本身。这意味着，在‘牧羊人’的视野里，你的威胁等级和关注度，被调到了最高级。”
房间里沉默下来。摧毁一个副本固然是胜利，但也意味着他们从暗处走到了明处，即将面对系统更直接、更强大的反扑。
陈算看着那枚环绕着自己的虚幻标记，感受着其中冰冷的、非人的注视感，非但没有恐惧，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。
“标记就标记吧。”他站起身，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，“既然躲不过，那就让他们来。”
“我们的‘账’，还没跟‘牧羊人’算完呢。”
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，望向了虚空深处。
“下一步，该轮到我们，去主动‘审计’它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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