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陵舟的手一紧,凤昭月没倒下,但整个人靠在他臂弯里,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。她左手藏在袖中,火纹裂口还在渗血,布料黏在伤口上,每动一下都像被刀割。
她咬住牙根,没出声。
谢陵舟低头看她,声音压得极低:“撑得住?”
她点头,指尖掐进掌心,用痛意逼自己清醒。眼前发黑,耳边嗡鸣,但她不能晕。宴厅里灯火通明,裴仲坐在主位,折扇断了一根骨,还捏在手里。
那人没走。
也没认输。
谢陵舟扶她回席,她坐下的瞬间,手指悄悄摸向腕间玉镯。那是林太医给的压制符,现在只能靠它吊着神识。
裴仲端起酒杯,笑了笑:“皇叔与王妃一路辛苦,本相再敬一杯。”
没人动。
谢陵舟手按在苍雪剑柄上,目光扫过全场。他不动,整个东阁就没人敢出声。
凤昭月闭了闭眼,深吸一口气,再度催动天机眸。
金光掠过裴仲周身,三息之间,黑雾翻涌,气运如裂云穿雨,一道血光直冲眉心——三日之内必有杀劫,目标正是谢陵舟。
她收回视线,心跳加快。
第一波刺杀失败了,但对方根本没收手。这宴席不是结束,是连环套的开始。
她侧身,借整理披帛的动作靠近谢陵舟耳畔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别信安静,他还有后招。”
谢陵舟眼神微动,没说话,只是将手覆在她手腕上。他的体温很低,但接触的瞬间,火纹竟微微颤了一下,灼痛稍稍缓解。
她知道他在帮她稳伤势。
可她没时间休息。
目光扫过厅内,梁柱、地砖、灯台……每一处都可能藏着杀机。裴仲不会只设一个机关。他要的是混乱,是趁乱动手。
她的视线停在北角。
铜鹤灯台,底座有一道细小红痕,像是朱砂画的符线,若不仔细看,只会当是装饰裂纹。
但她认得。
玄冥教的引信标记。
一旦点燃,灯油会炸开,火势蔓延,整个东阁瞬间大乱。那时候,暗卫就能混在混乱中动手,谁也分不清刺客从哪来。
她不动声色,抬手抚了抚发间步摇,指尖轻轻擦过耳坠上的玉珠——那是暗影给的预警机关,能发出短促哨音,但现在不能用。一响,就是撕破脸。
她必须不动声色地毁掉引信。
她假装脚下一软,身子歪斜,顺势撞向旁边侍女托盘。
茶盏翻倒,滚烫茶水泼出,正洒在铜鹤底座上。水流顺着缝隙渗入,那道红痕迅速变淡,最后彻底消失。
引信湿了。
炸不了。
她跌坐回位,脸色苍白,呼吸急促。火纹的反噬更重了,伤口像被火烧过,整条手臂都在发抖。
但她垂着眼,嘴角微微翘了一下。
这一局,她赢了半招。
裴仲似乎察觉什么,目光扫过来。她立刻低头,装作虚弱不堪,手指紧紧攥住袖中符纸。
他没动。
只是慢慢放下酒杯,折扇在掌心轻点两下。
那是他准备动手的标志。
谢陵舟察觉异样,手握得更紧。苍雪剑未出鞘,但寒气已透出来,压得满厅人不敢喘气。
“王妃。”裴仲忽然开口,声音温和,“你脸色很差,要不要去偏厅歇息?”
她摇头,声音很轻:“妾身无碍,只是站久了有些累。”
“是吗?”他笑了笑,“可本相怎么觉得,王妃刚才那一摔,摔得有点巧?”
她抬眼,直视他:“首辅多心了。妾身若想做戏,何必摔在自己人身上?”
“也是。”他轻摇断扇,“王妃一向聪明,不会做这种蠢事。”
他话音落下,厅内气氛更冷。
谢陵舟终于开口,声音沉得像冰:“首辅今日安排得很周到。毒酒、刺客、机关,一样不少。接下来,是不是该轮到本王亲自查案了?”
裴仲不慌不忙:“皇叔言重了。这些都是意外,本相也始料未及。若皇叔不信,大可调禁军来搜府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谢陵舟冷笑,“本王记住今日便是。”
他起身,长袍翻动,一手扶住凤昭月肩膀:“我们走。”
她想站起来,腿却发软。谢陵舟伸手揽住她腰,直接将她带起。她靠在他怀里,火纹疼得厉害,但还是忍住了没叫出声。
两人转身要走。
裴仲忽然道:“等等。”
谢陵舟停下,没回头。
“王妃。”裴仲看着凤昭月,眼神阴沉,“你刚才泼我一身酒,毁我一件衣裳,就这么走了?”
她靠在谢陵舟肩上,缓缓抬头:“那首辅想怎样?”
“赔一件新的。”他慢悠悠道,“月白绣银竹的料子,本相只穿这一种。”
她笑了:“好啊。改日我亲手做一件,送到府上。”
“不必改日。”他抬手,从袖中取出一块布料,“就现在。”
婢女上前,捧着针线盒。
他要她当场缝。
这是羞辱,也是试探。
看她有没有力气动手,会不会露破绽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