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还在下,谢陵舟背着凤昭月一步步往前走。他的腿已经麻木,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,可他没停下。怀里的人呼吸微弱,身体冰凉,但他知道她还活着。
天快亮时,风小了。
远处山坳间露出一道石门,青岩上刻着三个字——药王谷。
守谷人是名白须老者,拄着竹杖从谷内走出。他看到谢陵舟臂上若隐若现的红纹,又低头看向他背上昏迷的女子,轻叹一声:“火纹宿主竟落到这般田地。”
他没多问,转身带路。
静室内燃起药香,墙上挂着几幅草药图谱。凤昭月被安置在榻上,脸色苍白如纸,手指微微抽搐。守谷人搭脉片刻,眉头紧锁。
“经脉灼伤太深,寻常丹药无用。”
“唯有九叶灵芝,炼成‘清烬散’,才可能压制火毒蔓延。”
谢陵舟站在一旁,声音沙哑:“药在哪里?”
守谷人抬手示意弟子取来一只玉盒。打开后,里面躺着一朵泛着微光的灵芝,九片叶子完整无缺,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
“药有了,但炼制需引血为媒。”
“必须是至亲之血,滴入药鼎,方能激发药性。”
屋内一时安静。
凤昭月这时睁开了眼,动作缓慢却坚定地抬起手,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刃,就要往手腕划去。
刀锋刚触到皮肤,手腕突然被扣住。
谢陵舟抓住她的手,力道不容挣脱。
“别动。”他说。
他松开她,转头看向守谷人:“用我的血。”
不等回应,他已划破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,落入下方药鼎。
火焰猛地一跳,由青转金。
刹那间,鼎中腾起一阵红雾,雾气升空凝聚成形——一只凤凰虚影盘旋而起,双翼展开,翎羽分明,在屋顶绕行一圈后缓缓消散。
满室药香骤然浓郁,连空气都泛起了微光。
守谷人瞪大双眼,整个人僵在原地。他死死盯着谢陵舟的手,又看向榻上的凤昭月,嘴唇颤抖。
“这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“只有血脉相连者,才能引动凤凰共鸣……”
他退后两步,扶住墙才没跌倒。
“你们……不是偶然相遇的命定夫妻。”
“你们是同源而生的双生子。”
屋内一片死寂。
凤昭月撑着身子坐起来,声音很轻:“你说什么?”
守谷人看着她,像是下了极大决心,终于开口:“二十年前,凤家送来一对女婴,说是双胞胎。”
“一个掌心已有火纹,另一个没有。凤夫人坚持把有火纹的孩子留下,送走了那个无纹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谢陵舟身上。
“可后来,那被送走的孩子,在谢府长大,七岁时掌心突然浮现暗红纹路……再后来,成了冷面皇叔。”
“火纹并非消失,而是蛰伏。”
“它认主的方式,从来不是靠出生时辰,而是血脉共振。”
他说完这句话,整个人像耗尽力气,靠在门边喘息。
“双生火纹,一明一隐。”
“本为一体,命途相缠。”
凤昭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,那道火纹黯淡如灰烬,却仍有一丝余温。
她想起枯井密室里的画面,裴仲抱着一个婴儿离开,而另一个被藏进箱笼送出宫外。
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换出去的那个。
可现在……她是留下的。
那谢陵舟呢?
他是那个被送出宫、送往谢府抚养的“无纹女婴”?可他是男子……
除非——当年根本不是女婴调包。
而是……有人用男婴替换了真正的双生子之一。
她猛地抬头看向谢陵舟。
他也正看着她。
两人之间没有说话,但某种东西已经变了。
谢陵舟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还未干涸的血迹,那道火纹仍在隐隐发烫。他想起寒潭底的冰棺,棺中女子与凤昭月容貌相同,火纹炽烈。
而他自己,竟能引动凤凰虚影。
这不是巧合。
这是血脉在回应。
守谷人缓过神,低声说:“此地不宜久留。消息一旦传出去,裴仲必会杀来夺人。”
他转身要走,却被凤昭月叫住。
“等等。”她说,“你说凤夫人送来了两个孩子……那孩子的生母是谁?”
守谷人脚步一顿。
“我不知道名字。”
“我只记得,那女人来时披着黑袍,脸上蒙纱,临走前留下半片鱼鳞玉佩,说若将来孩子寻来,便将另一半交出。”
凤昭月立刻伸手探入袖中,摸出那块温热的玉佩。
形状、纹路,完全吻合。
她攥紧了玉佩,指尖发白。
谢陵舟走到她身边,低声道:“你不需要现在就想明白一切。”
“你现在只需要养伤。”
他坐在榻边,没有再看守谷人,也没有解释什么。但他坐的位置,比之前更靠近她一些。
药鼎还在冒着余烟,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金光。
守谷人离开前最后看了他们一眼,喃喃道:“劫数已动,谁主沉浮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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