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陵舟靠在断墙边,呼吸很浅。凤昭月的手还贴在他心口,符纸烧过的痕迹冒着青烟,她指尖发抖,却没松开。
她知道这口气不能断。
远处战场只剩焦土和黑灰,敌军尸体横七竖八趴着,姿势怪异,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定住才倒下。她慢慢站起身,膝盖一软,差点跪下去。右眼还在流血,视线模糊,但她必须走。
她踉跄几步,走到最近一具尸体旁蹲下。这是个血刀门的死士,脸朝地。她伸手翻过尸身,手指刚碰上后颈,就摸到一块硬物。
金属。
她皱眉,仔细摸了那凸起——不像是骨刺,也不像旧伤。再看其他尸体,每一具脑后都有同样的东西,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针尾泛着幽蓝的光,在晨雾里若隐若现。
她盯着其中一根银针,闭了下眼,强行催动天机眸。
金光掠过视野,三息内画面闪现:裴仲站在密室中央,手里牵着无数细线,每根线都连着一个死士。他低声念咒,那些人同时抬脚前行,动作整齐得不像活人。
“魂归我掌,命不由天。”
画面消失,她猛地喘气,太阳穴炸痛。火纹在掌心微颤,几乎要熄灭。她咬牙撑住,没有倒下。
回头看向谢陵舟。他还靠着墙,脸色发青,伤口又开始渗血。她快步走回去,扶着他胳膊:“有埋伏线,地下连着控魂阵,裴仲还没停手。”
谢陵舟睁眼,声音沙哑:“你能找到源头?”
她点头:“银针是引子,只要顺着它烧一遍,就能显出路径。”
她抬起手,用火纹点燃最近一根银针。火焰顺着地下线路蔓延,泥土表面浮出一道暗红痕迹,像血管一样往东延伸,穿过倒塌的宫墙,直通一条隐蔽地道入口。
她扶起谢陵舟,两人一步步往前走。路上碎石扎脚,瓦砾挡路,她半拖半抱把他带上台阶。地道口漆黑,风从里面吹出来,带着腐味。
门上刻着“镇魂”二字,血迹封住了缝隙。谢陵舟抬手,抽出苍雪剑,在掌心划了一道。鲜血滴落,封印裂开,门吱呀一声开了。
里面烛火晃动,照出一间密室。四壁挂满银线,密密麻麻如蛛网。正中央高台上躺着一人,身上缠满黑丝,脖子、手臂皮肤下不断蠕动,像是有东西在爬。
是慕容景。
少年皇帝双眼紧闭,嘴角溢出黑血,全身僵直,胸口起伏极慢。裴仲背对着门口,手里握着一根主控银线,正往慕容景后颈插另一根针。
凤昭月瞳孔一缩。
她立刻发动天机眸,凝视慕容景体内黑纹。三息内,金光掠影闪过——他的气运全无,命脉被外力牵引,轨迹和死士完全一致。
这不是普通的操控。
是牵魂蛊术。
她压低声音:“这是玄冥教的手法,用人做桩,养百傀之阵。他要把整个朝廷变成提线木偶。”
谢陵舟握紧剑柄,指节发白。他想冲上去,可一步都没迈出去,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。寒毒在发作,十五将至,他撑不了太久。
裴仲察觉动静,缓缓转身。他脸上没有惊慌,反而笑了:“你们来得正好。”
他抬手一扯银线,慕容景突然睁眼。但那不是人的眼神——空洞,死寂,瞳孔泛着灰白色。
“看看,这才是真正的皇权。”裴仲说,“不需要意志,不需要选择,只要听话就够了。”
凤昭月盯着他:“你早就不是为了夺位。你是想把所有人变成你的奴隶。”
“聪明。”裴仲轻笑,“可惜太晚了。控魂阵已连入地脉,只要皇帝不死,阵法不破。你们烧得了尸体,烧得了折扇,可烧得掉这张网吗?”
谢陵舟冷笑:“那你试试看,还能不能控制一个死人。”
他举剑,脚步向前。可刚踏出一步,脚下地面突然震动。那些埋在焦土下的银线开始发光,连接成阵,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符文轮廓。
凤昭月反应极快,一把拉住他手腕:“别动!他在激活残阵!”
她低头看自己掌心,火纹微微发烫。她忽然意识到什么,迅速扫视四周——墙上银线的走向,地上符文的排列,和之前护国寺地宫的结构几乎一样。
只是这次,核心是活人。
她猛地抬头:“这不是新阵,是地宫母阵的分支!他把阵眼转移到了皇帝身上!”
裴仲大笑:“终于明白了?双生火纹能破厄运,可破得了命运本身吗?你们以为赢了,其实只是走进了我的局。”
凤昭月不答话,只盯着慕容景。她记得药王谷长老说过,祭纹反噬会削阳寿,但若有人愿意代承诅咒,可用血契转移灾劫。
她缓缓抬起手,准备再次催动火纹。
谢陵舟察觉她的动作,立刻抓住她手腕:“你要干什么?你现在用能力,只会加速反噬!”
她看着他:“如果我不做,明天整个京城都会变成行尸走肉。你忘了云娘是怎么死的?她临死前留的血迹,指向的就是这里。”
谢陵舟眼神剧烈波动。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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