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“冲啊!”并非命令,而是从每个人胸腔最深处迸发而出的、混合着绝望与渴望的生命呐喊。阳光,那从坍塌入口缝隙中透进的、金黄色的、温暖的光芒,在此刻比任何神迹都更具吸引力。它象征着干燥的空气,象征着重力稳固的大地,象征着……活着。
疲惫、伤痛、恐惧,在这一刻都被这股求生的洪流冲散。队伍残存的士兵们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搀扶着,拖拽着,甚至匍匐着,冲向那被乱石堵塞了大半的出口。雷娜紧紧抱着星陨石板,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仿佛成了与外界联系的锚点,她苍白的脸上因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,脚步踉跄却坚定。
刑泽依旧断后。他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般如同鬼魅般迅疾,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、消耗过度的凝滞。青铜短刃低垂,刃尖偶尔划过地面,带起一溜火星。他的呼吸粗重,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牵扯着内腑的伤痛,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扫视着身后不断崩塌、阴影乱窜的甬道,确保没有最后的威胁从背后袭来。他的沉默,在此刻更像是一种力竭后的坚韧。
沈云澜冲在队伍中段,他的情况同样糟糕。强行催动星陨罗盘撬动地脉能量,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细针在他脑海中搅动,视线阵阵发黑,喉头腥甜不断上涌。他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,不让自己倒下,同时还要分神指引方向,避开最后一段路上最危险的落石区域。
“快!快!快!”安德拉队长手下那名年长的士兵,此刻成了临时的指挥,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,用肩膀顶开一块挡路的、摇摇欲坠的断柱。
出口近在咫尺!那倾泻而下的阳光如同金色的瀑布,照亮了空气中疯狂舞动的尘埃,也照亮了每个人脸上混杂着泥土、血污和渴望的表情。
然而,最后的障碍横亘眼前。出口的拱门被几块巨大的、崩落的花岗岩堵死,只留下一些狭窄的、不规则的空隙,最大的一个也仅容一人勉强匍匐钻过。而且,整个入口结构仍在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,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,谁也无法保证在通过时,它会不会彻底坍塌,将所有人活埋于此。
希望就在眼前,却需要以生命为赌注,进行最后一次冲刺。
“一个一个来!不要挤!”雷娜强自镇定,将怀中的石板先小心翼翼地从最大的缝隙中推了出去,落在外面松软的土地上。她回头,看向众人,眼神清澈而坚定,“我先过去,在外面接应!”
她没有丝毫犹豫,选了一个稍小的缝隙,俯下身子,不顾祭司袍被尖锐的岩石划破,艰难地向外爬去。阳光一点点吞噬她的身影,当她的双脚终于消失在光线中,外面传来了她带着哽咽的呼喊:“安全!快过来!”
这声呼喊如同最强的兴奋剂。
“你!快走!”年长士兵推了一把身边最年轻的那个、腿部受伤的士兵。年轻士兵咬着牙,忍着剧痛,连滚带爬地扑向缝隙。
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……每一个人钻出缝隙,外面都会传来一阵压抑着的、劫后余生的欢呼和急促的催促声。
沈云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他扶住旁边一块冰冷的石壁,才勉强没有倒下。体内的空虚感和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。他看了一眼刑泽,发现对方也正看着他,刑泽的脸色同样苍白如纸,持刃的手甚至在微微颤抖。一路的断后、与巨兽周旋、最后的爆发,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与精力。
“走。”刑泽的声音低沉沙哑,几乎难以辨认。
沈云澜点了点头,他知道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。他深吸一口气,那带着外界青草和泥土气息的空气让他精神微微一振,他选择了雷娜通过的那个缝隙,俯身钻了进去。
岩石粗糙冰冷,摩擦着他的皮肤和衣物。空间极其狭窄,身体被紧紧卡住,每一次挪动都异常艰难。头顶不断有沙土落下,掉进他的衣领,迷住他的眼睛。他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迷宫深处传来的、如同垂死巨兽最后喘息般的崩塌轰鸣,以及身前那越来越近的、代表着自由的光明与同伴焦急的呼喊。
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向外蠕动。
突然,一只沾满泥土却坚定有力的手伸了进来,抓住了他的手腕。是雷娜。
“用力!”雷娜在外面喊道,同时用力拉扯。
沈云澜借着这股力量,猛地向前一挣!
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,上半身瞬间探出了废墟!刺目的阳光让他瞬间闭上了眼睛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紧接着,又是几只手伸了过来,抓住他的肩膀、手臂,合力将他从狭窄的岩石缝隙中彻底拖拽了出来!
他滚倒在地,身下是松软、带着湿气的泥土和青草。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在他的身上、脸上,那久违的温暖几乎要将他灼伤。他贪婪地、大口地呼吸着,空气清新得带着甜味,涌入肺叶,洗刷着地底带来的污浊与压抑。耳边是风声,是鸟鸣,是树叶的沙沙作响,是同伴们粗重而喜悦的喘息……这一切,构成了生的交响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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