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苏恒实在是没有办法,将我安置在这偏远的别墅,我不愿一人住在这里,时常跑去姐姐坟前与她聊天。”
“后来,一夜之间,苏恒一脉,除苏恒外舌头尽无,其余但凡曾经嚼过舌根之人皆不曾幸免,包括我隔壁的小孩子,有人说看到姐姐出手了,我感受到姐姐就在我身旁,可我不管怎么样都看不到姐姐。”
“作为长辈,不护于你,作为同族,挖苦于你,他们罪有应得。”
秦云目光微凝,声音带有一丝冰凉。
“随后我就生了一场大病,高烧不止,苏恒为此请了道士,做了法事,说是姐姐煞气太重,侵染了我的身子,我年纪太小承受不住,长此以往,活不到成年,父亲跪在地上,求姐姐离开我。
自此,我再也没有感受到过姐姐,可我知道,她一定就在不远处看着我,守护着我。”
“她死的时候身体是残缺的,除我之外,可能想要回自己的舌头,已经成了她唯一的执念,最近时常有她游荡在公交车上,用冥币换人舌头的传言,所以我经常守在公交车站台,就想看到她。”
“再后来侵略者来了,苏家倒了,树倒猢狲散,苏恒死前将这小屋留给我,我无妻无子,仍苦苦守住这仅剩的小屋,就想能够随时去看看她们,挨着她们近一点。”
“你看看这两棵树,一棵是当时母亲死的时候种的,一棵是姐姐死的时候我亲手种的,现在都长这么高了。”
旁边一大一小的黄桷树,小树仿佛依偎在大树旁,枝丫上还绑了一个秋千。
“除了每年母亲和姐姐的忌日风雨无阻,只要想起姐姐我便过来,给树浇浇水,给她烧烧纸,陪她聊聊天,六十四年了,来了三千八百六十四次,可老头子有些老了,走不动了,再也走不动了,可能这就是最后一次了。”
“小的时候,姐姐就一直比我高,一直保护于我,后来,我终于比姐姐高了,该轮到我保护姐姐的时候,姐姐却已经不在了,枉我七尺男儿,在苏家如履薄冰,仍需要姐姐保护。”
“无数次在梦中,我都梦见那时候你保护我的模样,可是就算现在跪下,头挨在地上,你还是比我矮,”
“你,再也不愿保护我了!”
苏大爷跪在坟前,抚摸着木牌,像是在摸着苏酥的脸,痛哭流涕,说话都有些听不清,泪水滴落在一株杂草上,将它身躯打弯,落在泥土上,滚成一个泥球再融入土里:
“六十四年了,连你的声音都快模糊了。”
“我前段时间查出癌症晚期,时日不多,此生仅剩的愿望,就是再见你一面。”
“姐姐,你听到了吗!”
“再见我一面吧!”
病入膏肓,心情波动,此次跋涉已经榨干了大爷最后一丝生机,回光返照般,苏大爷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天大吼,沙哑的声音在山间回荡,随后无力地躺在坟前,喘不过气来,秦云看到这一幕也红了眼眶。
“酥酥,你还不来么,他苦苦支撑到现在,就是为了再见你一面。”
苏大爷气息逐渐变弱,抱着木牌身体蜷缩起来。
“对不起了,酥酥,你的印记也要消耗了。”
秦云见苏大爷已经快不行了,只想满足他的遗愿,伸出手腕大喊:
“酥酥!快来!”
一道红光如流星划过,从天边飞来,苏酥一袭红衣,表情十分凝重,坐在秋千上,却没有心情晃动秋千,也丝毫不敢靠近。
“大爷,醒醒,酥酥来了!就在那里!”
大爷用尽力气睁开双眼,顺着秦云手指的方向看去,只有那两棵翠绿的黄桷树,一动不动的秋千,除此之外,什么也没有,进气多出气少:
“我,我看不见。”
“都说,都说人死前是可以看到鬼的。”
“可...可我怎么看不到姐姐啊。”
苏酥抿了抿嘴唇,刚迈出一步,大爷便开始剧烈地咳嗽,苏酥立即收回脚步,眉头紧紧皱在一起,终究还是要如此遗憾么?弟弟临死前都见不到自己一面。
“大爷,我来帮你!”秦云咬破手指点在笔尖,涂抹在大爷眼睛上:“无憾,还请助我!”
“无憾决,守护!”
秦云握着大爷的手,一层白色光圈笼罩二人,大声吼道:“酥酥,快过来,时间不多!”
红光闪烁,一阵狂风袭来,周围草木尽皆弯腰,坟包上的泥土吹起,大爷终于看到面前出现的红影,面容与记忆中六十四年前一样,粉红的格子衣服,上面挂着两朵黄桷兰,一双小虎牙,两根麻花辫子,很可爱。
大爷艰难地开口:
“姐姐...”
“我好想你。”
“你终于肯见我了!”
“弟弟,我...”
苏酥泪眼婆娑,想要解释,想要牵住苏亭雨的手,抚摸一下六十四年未曾抚摸过的脸,但有些犹豫,生怕伤害到他。
“不用说,我都懂,我都知道,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当你弟弟。”
大爷牵上苏酥的手,强忍着咳嗽,嘴角都溢出鲜血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住苏酥:“别哭,能见你这最后一面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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