跑了十来步,我往后一瞧,只见五哥弓着腰往我这冲。
他身后那张香案已经窜起半人高的火苗,蓝汪汪的火舌卷着那些描金的高香,活像庙里着了尊愤怒金刚。
木桌被烈焰舔舐,发出“噼啪”的爆裂声,像是寺庙里的木鱼被敲得震天响。我和五哥相视一笑,如同两个恶作剧得逞的半大小子,脸上挂着混不吝的得意,撒腿就往九爷的方向狂奔。
“老菜,跑快点!”五哥边跑边回头,肩膀上的背包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的,“那秃驴要是追上来,咱俩可就得跟他辩经了!”
果然,没过多久,背后就传来一阵嘈杂。
我回头一瞧,只见那胖和尚急赤白脸地从庙里冲出来,手里抄着根树枝,正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火苗。他那身宽大的僧袍被热浪掀得呼啦作响,活像只炸了毛的胖鹌鹑。
“@#¥%&*……”和尚扯着嗓子嚷嚷,可惜距离太远,风声又大,只能隐约听见几个含糊不清的脏字。他气急败坏地想往前追,奈何那圆滚滚的身材实在不擅长冲刺,刚跑两步就开始喘粗气,最后只能叉着腰站在原地跳脚咒骂。
“得,这下可算把这假和尚的功德烧圆满了!”五哥大笑着加快脚步。
五哥点火时特意把桌子往前挪了半米,远离了那棵古榕树。就是那和尚不出来灭火,燃烧的范围也不会引发火灾。
这小子打小就精通这些门道——既能让人吃尽苦头,又不会闹出大乱子。要我说,这货八成是上辈子作恶多端,过奈何桥时耍滑头没喝孟婆汤,带着满肚子坏水就投了胎,天生就是个混世魔王。
等我们气喘吁吁跑到九爷跟前时,他什么也没说,只是嘴角那抹笑纹深了几分,像是早料到我俩会来这出。
三人默契地转身踏上青石台阶,灼热的阳光把石阶烤得发烫。
盛夏爬山简直是遭罪。
尤其五哥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,中午灌下去的白酒此刻全化成了汗,才到半山腰他就扯着领口直嚷嚷:“不行了……老子……老子这五脏庙要起火了……”活像只煮熟的大闸蟹,连耳根子都红得发亮。
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稍作休息。
五哥整个人瘫在树荫下,仰着脖子猛灌矿泉水,喉结跟抽水机似的一上一下。我和九爷身上轻便,歇了不到一支烟的工夫就拽着他继续赶路。
当山顶建筑终于映入眼帘时,五哥的背包肩带早已被汗水浸透,在阳光下析出两道白花花的盐霜。
说是建筑,其实就是到山顶的一个大石门。自山腰向上看时,整座山头像是被天神的巨斧硬生生削去了尖顶,四壁悬崖陡峭如削,虽不及华山千仞绝壁那般令人腿软,却也绝非人力可攀的所在。看来这蓬莱寺与寻常藏于深山的古刹不同,倒像是被谁刻意搁在了云端之上。
待我们终于爬完最后一级石阶,一座奇特的石制山门突兀地立在眼前。门高约三丈,宽逾两丈,古怪的是那幽深的门洞,纵深足有五米有余,站在外头往里看,黑黢黢的像条吞人的隧道。
细看才明白门洞奇深的缘由——整座山门顶上竟垒着三层石屋。光是我们正对的这面,就有九扇斑驳的窗洞,像九只瞎了的眼睛空洞地张着。每块条石都打磨得方方正正,石缝间的灰浆早已风化剥落,却依然顽强地咬合在一起。这工程量,放在当年怕是得动用不少的劳力。
岁月的刻刀在这些条石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纹路,青苔与藤蔓在缝隙间蜿蜒攀爬,却丝毫未能撼动它的筋骨。两扇包着铁皮的厚重木门完全洞开,穿堂风呼啸而过,在盛夏里硬是吹出一片沁人的凉意。这股子阴凉引来了个卖水果的老大妈,她的摊子上码着三堆桃子——大的饱满,小的精致,中不溜的倒也水灵。那老大妈支着下巴瞅我们,活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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