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霄的脚步,最终停在了一个几乎无人问津的角落。
这个地摊,与古玩街上其他精心布置的摊位截然不同。一块破旧的蓝布铺在地上,上面杂乱地摆放着一些沾着泥土的瓦罐、几枚锈蚀得快要看不出字迹的铜钱,还有一些零碎的、不知道从什么旧家具上拆下来的木雕。
摊主是个皮肤黝黑、面容愁苦的中年汉子,蹲在摊位后面,抽着旱烟,眼神涣散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,似乎对生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。
苏清影跟着凌霄走过来,看着这满地的“破烂”,皱了皱眉,眼中闪过一丝不解。
以她的眼光,这里的东西,别说古董了,就连像样的旧货都算不上,完全就是一堆从乡下收来的垃圾。
凌霄,到底要看什么?
而紧随其后的马文飞和黄大师,看到这一幕,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了。
“哼,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独到的发现,原来是喜欢逛这种垃圾堆。”马文飞压低了声音,对身边的黄大师讥讽道,但音量却又恰好能让前面的苏清影听到。
黄大师捻着山羊胡,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,微微摇头:“观其行,知其人。此子心浮气躁,专好寻奇猎怪,却不知大道至简。古玩一行,水深如海,岂是这般儿戏?”
凌霄对身后的苍蝇嗡嗡叫充耳不闻。
他径直走到地摊前,在那个愁眉苦脸的摊主面前蹲了下来,目光,直接落在了那只被随意丢在角落,用来压住蓝布一角的破碗上。
他伸出手,将那只碗拿了起来。
碗入手,颇有分量,通体被一层厚厚的、绿中带黑的铜锈所覆盖,碗口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豁口,碗底沾着干涸的泥土,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这都像是一只从某个古代墓穴里刨出来,但又因为品相太差而被盗墓贼随手丢弃的废品。
苏清影看着凌霄居然真的对这只破碗产生了兴趣,心中充满了疑惑。
难道……这里面另有玄机?
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,想要看凌霄接下来的动作。
摊主看到终于有人对自己摊位上的东西感兴趣,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睛里,顿时亮起了一丝光芒。他连忙掐灭了旱烟,搓着手,脸上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。
“这位老板,好眼力啊!这可是我太爷爷的太爷爷那辈,从地里挖出来的宝贝,一直传到我手上。要不是我家里急着用钱,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卖!”
一套标准的卖货说辞。
凌霄把玩着手中的破碗,看都没看他,只是淡淡地问道:“多少钱?”
“嘿嘿,”摊主伸出五个手指,“五千!一口价,五千块您拿走!”
“五千?”
不等凌霄说话,一个尖锐的嘲笑声便从旁边响了起来。
马文飞和黄大师已经走了过来,马文飞指着凌霄手中的破碗,夸张地大笑道:“哈哈哈哈!我没听错吧?就这么个破碗,你要五千?你还真敢开口啊!”
他转向苏清影,摊开手,一副“你看吧,我说的没错”的表情:“清影,你看到了吧?你这朋友的眼光,可真是不一般呐!放着满大街的真东西不看,偏偏对这种垃圾情有独钟。”
周围的路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,纷纷围了过来,指指点点。
那被称为“玉石王”的黄大师,背着手,踱着方步,走到摊前,只是斜眼瞥了一下那只碗,便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。
“小伙子,听老夫一句劝,这行水深,不是你这种年轻人能玩的。”
他伸出手指,在碗沿的铜锈上轻轻一刮,然后放在鼻子下闻了闻,摇着头,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。
“这铜锈,色泽虚浮,气味刺鼻,是典型的用硫酸和硝酸等化学药水,在极短时间内催生出来的‘速成锈’,行话叫‘新锈上浮’。”
他又拿起碗,对着光看了看胎体。
“再看这碗的造型,线条僵硬,弧度不自然,明显是现代机器压制成坯。碗底的火石红,更是用高锰酸钾涂抹后,再用喷枪烧出来的。这碗,别说祖上传下来的,恐怕烧出来连一个星期都不到,连高仿都算不上,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、粗制滥造的现代工艺品!”
黄大师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,充满了专业术语,周围的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一片恍然大悟的惊叹声,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佩。
“不愧是黄大师啊!一眼就看穿了!”
“是啊,这要是不懂行的人,还真可能被那摊主给忽悠了!”
“那个年轻人,居然还把这种垃圾当宝贝,真是笑死人了!”
听着周围的议论,摊主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,他想反驳,但在“玉石王”的权威面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能尴尬地蹲在那里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马文飞更是得意到了极点,他拍了拍凌霄的肩膀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兄弟,听到了吗?黄大师金口玉言,这玩意儿就是个垃圾。别不懂装懂,害得清影跟你一起丢人。喜欢古玩是好事,但得先交学费,你这学费,交得有点冤枉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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