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玖”商队出发在即,马三领着精心挑选的队员和译语人方淮,最后一次核对着货物清单。
方淮是个面容普通、神情有些木讷的中年人,但当他拿起那些贴着番文标签的货箱检查时,眼神瞬间变得专注锐利。
“马领队,”方淮指着一箱丝绸,声音平稳,“此物至龟兹需加三层油布,西去风沙酷烈,寻常包裹抵不住。”
马三点头,对身边队员吩咐:“按方先生说的办!”
他转向方淮,语气带着敬意,“方先生,此番西行,语言沟通、风俗禁忌,全仰仗您了。”
方淮微微颔首,言简意赅:“分内事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近来西域不太平。高昌与车师为争夺商道,时有摩擦。我们此行,需格外谨慎,避开冲突之地。”
乔兰菁与乔山毅、乔海阔前来送行。
她看着精神抖擞的队员和沉稳的方淮,心中稍安,但仍不忘叮嘱:“马三,方先生,一切以安全为重。‘玖’商号初次亮相,不求速成,但求稳妥。遇事多商议,随机应变。”
马三抱拳,声音洪亮:“东家放心!马三定将队伍和货物,平安带回!”
方淮也躬身一礼:“必竭尽所能。”
驼铃声声,载着希望与未知的商队,在晨曦中缓缓西行,逐渐消失在茫茫戈壁的尽头。
西北大仓内,孙娘子处理霉变甘草事件的手段,很快传遍了各个角落。
原先那几个心存观望、甚至暗中较劲的男管事,态度明显收敛了许多。
这日,负责皮毛区的刘管事遇到一批皮子等级界定模糊的货物,犹豫之下,竟主动去寻孙娘子商议。
“孙管事,您看这批羊皮,毛色光泽是上等,但有几处细微破损,这等级……”
孙娘子放下手中账册,上前仔细查看,又摸了摸皮质,才清晰道:“按规矩,有三处以上明显破损需降等。这几处破损极细微,不影响整体耐用,可仍定为上等,但在入库备注里写明情况,出货时也与客商言明。刘管事觉得如何?”
刘管事闻言,心服口服:“还是孙管事考虑周全!就按您说的办!”
此事一出,众人皆知孙娘子不仅原则性强,处事也灵活公允。
药材区的运转愈发顺畅,再无人敢因她是女子而怠慢。
孙娘子用实力和公正,彻底站稳了脚跟。
暮色渐沉,乔兰菁在书房核算着商队前期投入,窗棂再次被轻轻叩响。
萧景珩翻身而入,带来一身清冷月色。
他自然地走到她身边,低头看她面前的账册:“商队走了?”
“嗯,今日一早出发的。”乔兰菁放下笔,揉了揉眉心,“多亏了你找来的方先生,心里踏实不少。”
萧景珩伸手,指腹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间:“能帮上你就好。只是……”
他语气微沉,“方淮提及西域局势不稳,我总有些不放心。已吩咐沿途关隘的旧部,暗中留意‘玖’商队的动向,若遇麻烦,或可提供些便利。”
乔兰菁抬眼看他,烛光下他眼底的担忧清晰可见。
她心中一动,握住他尚未收回的手:“你又暗中替我打点?”
“不过是举手之劳。”萧景珩反手将她的柔荑包裹在掌心,声音低沉,“总不能真看你独自担着所有风险。”
他微微用力,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,拥入怀中,“乔四小姐如今是家大业大,可否分些许心思,惦记一下我这个‘闲人’?”
乔兰菁靠在他坚实的胸膛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连日来的紧绷渐渐放松。
她轻笑,指尖在他衣襟上画着圈:“世子爷这‘闲人’,帮起忙来可一点也不闲。这份人情,我记下了。”
“谁要你记人情?”萧景珩不满地低头,鼻尖蹭过她的额发,气息灼热,“我要你……多想着我些。”
乔兰菁脸颊微热,却没有躲闪,仰头在他下颌轻轻印下一吻,声音带着罕见的娇柔:“好,想着你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,却让萧景珩心花怒放,手臂收紧,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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