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船颠簸数日,乔兰菁从未如此难受过。
她穿越前并不晕船,却忘了这具身体可能无法适应。
一路上吐得昏天暗地,几乎水米未进,脸色苍白如纸,全靠一股意志力撑着。
当“福顺号”终于缓缓靠上闽州码头时,她几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在紫电和雷电一左一右的搀扶下,脚步虚浮地踏上坚实的土地。
风一吹,她只觉得天旋地转,腿一软,差点栽倒在地。
“小姐!”紫电惊呼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狼狈摔倒时,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,另一只手则揽住了她的腰,将她半抱在怀里,支撑住了她虚软的身体。
那熟悉的、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让乔兰菁浑身一僵。
她愕然抬头,撞进了一双深邃如潭、此刻盛满了担忧与心疼的眼眸中。
萧景珩?!他怎么会在这里?!
震惊过后,是翻涌而上的复杂情绪。
那日他伤人的话语,他决绝离开的背影,以及这些日子她刻意压下的委屈和难过,瞬间齐齐涌上心头。
她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她本能地想挣脱他的怀抱。
萧景珩感受到她的抗拒,手臂却收得更紧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:“别动,你站不稳。”
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小脸,心疼得无以复加,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骄傲和面子,只剩下满心的后悔和想要照顾好她的念头。
他转向一旁同样惊讶的紫电和雷电,快速吩咐:“景一,带路,去最近的、干净的饭庄。景二,去找大夫!”
“是!”景一景二立刻行动。
“我……”乔兰菁想拒绝,想说自己可以。
“先吃饭。”萧景珩打断她,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坚定,“你脸色很差,必须吃点东西。”
他半扶半抱着她,几乎是带着她往前走,根本不给她说“不”的机会。
乔兰菁浑身无力,也确实饿得发慌,加上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,最终选择了沉默。
她低着头,任由他带着自己,穿过来往的人群,走进码头附近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饭庄雅间。
整个用饭过程,乔兰菁一言不发,只是默默地、小口地喝着萧景珩亲手舀给她的热粥,吃着他夹到碗里的清淡小菜。
萧景珩也不多言,只是专注地看着她,不停地为她布菜,倒水,眼神里的悔恨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。
吃完饭,看她脸色稍微好转,萧景珩才又开口,语气放缓了许多,却依旧带着安排一切的强势:“我在城里买了一处安静的宅子,你先随我去那里休息,大夫很快就到。”
乔兰菁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,这是重逢后她第一次正眼看他。
她抿了抿唇,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轻,却带着清晰的疏离:“不劳世子费心。我在闽州……有住处。”
萧景珩一愣:“你有住处?”
“嗯。”乔兰菁垂下眼帘,避开他探究的目光,“大哥……山毅哥以前在此置办过一处小宅,房契在我这里。”
她这话半真半假,宅子是乔山毅早年行商时顺手买的,不大,但足够她们主仆三人落脚,房契也确实在她这次带出来的行李中。
萧景珩看着她疏离的态度,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。
他知道,那日的伤害,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抹平的。
他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涩意,退让了一步,但依旧坚持:“好,去你的宅子。但让我送你过去,等你安顿好,大夫看过了,我再离开。”
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,带着一丝恳求,“至少……让我确定你安然无恙。”
乔兰菁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担忧和坚持,再拒绝似乎显得不近人情。
她终究心软了一下,或者说,是身体实在太过疲惫,无力再争执。
她轻轻点了点头,算是默许。
萧景珩心中微松,立刻吩咐景一去打听乔山毅那处宅子的具体位置。
一场跨越千里的追寻,终于在闽州码头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逢。
隔阂仍在,心结未解,但至少,他找到了她,并且,不会再让她轻易离开他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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